安德軒重重地嘆了口氣：“我并非這樣想的。薩滿走陰倒是沒事，有神明護體。只是...”他猶豫了一下，“師父只給我講過理論，我從沒實踐過。萬一出了意外，我能回來，你可就...”

“這趟非去不可？”他直視著我的眼睛。

我毫不猶豫地點頭，眼神堅定。

安德軒和錢敏婷對視一眼，突然拍案而起：“那我陪你去！”

“你不怕嗎？”我有些意外地看著他。

“怕什么！”他拍著胸脯，故作輕松地說，“我可是繼任的神巫，幫人是天職！何況是姐夫有難。再說了，我這不是有神明護體嘛！”

我勉強笑了笑：“奶奶在天之靈，一定很欣慰。”

安德軒不好意思地撓頭：“她老人家別托夢抽我就行。以前我偷懶不學法術的時候，可沒少挨她訓。”

“什么時候出發？”他轉移話題問道。

“越快越好。”我的語氣不容置疑。

我們送錢敏婷回寢室后，直奔柳雨柔下榻的酒店。一路上，安德軒不停地給我講解注意事項，但我的心思早已飄到了遠方。

總統套房內，柳星木窩在真皮沙發上打游戲，對我們的到來置若罔聞。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點擊著，時不時發出幾聲懊惱的抱怨。

柳雨柔正在檢查他的作業，聽到動靜抬頭對我們笑了笑：“來得挺早，吃過了嗎？”

“吃過了。”我敷衍地回答，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房間的角落。

冷玄霄正晃著紅酒杯，嗤笑一聲：“她哪有心思吃飯。當初我魂歸地府時，你不也是茶飯不思？整天跟個游魂似的。”

“我吃得可香了。”柳雨柔故意逗他。

“小沒良心的...”冷玄霄咬牙切齒，卻掩飾不住眼底的寵溺。

“什么時候開始？”我打斷他們的打情罵俏，迫不及待地問道。

冷玄霄慢悠悠地抿了口酒，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蕩漾：“急什么，讓鐵蛋在河畔多受受冷，讓頭腦清凈清凈，這才肯隨你歸來。”

我無言以對。

我躺在床上，輾轉反側，難以入眠。房間里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玉蘭香，是柳雨柔為了幫助我們入睡特意點的安神香。

“柳星木！你給我過來！”

突如其來的怒吼打破了夜晚的寧靜，我渾身一顫，下意識往墻邊縮了縮。冰涼的墻壁透過安薄的睡衣，激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安德軒也被嚇得不輕，和我一起貼在墻上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
平日里溫柔賢淑的柳雨柔此刻宛如一頭暴怒的母獅，連我這個外人都不禁為她兒子捏了把汗。她雙手叉腰，眉頭緊蹙，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。

“怕什么，不就是輔導作業嗎？”冷玄霄坐在沙發上，輕抿一口紅酒，神色淡然。

柳星木一臉不情愿地挪到書桌前，小臉緊繃，活脈了他爹的翻版。他的小手不安分地在桌面上敲打著，眼神飄忽，明顯心不在焉。

“你看看你寫的這是什么？”柳雨柔指著作業本，聲音里壓抑著怒火。她的手指微微發抖，顯然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。

“游子吟。”小家伙面無表情地回答，語氣里帶著幾分叛逆的味道。

“慈母手中劍，兒子身上劈。一秒十三劍，劍劍出暴擊？”柳雨柔念完，額頭青筋直跳，“這是游子吟？你把唐詩當游戲攻略寫了？”

“觸景生情，有感而發。”小家伙聳了聳肩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。

看著這對母子一個暴跳如雷，一個云淡風輕，我不禁有些想笑。

“蹲墻根反省人生！游戲機沒收一個月！”柳雨柔氣得胸口起伏，手指著角落。

小家伙翻了個白眼，雙手插兜，裝著二五八萬的姿態朝我們這邊溜達：“讓讓。”那副小大人的模樣，和他爹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。

我和安德軒連忙讓開一條路，生怕被殃及池魚。這種時候，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選擇。

“我這輩子打死都不要孩子。”安德軒在我耳邊小聲嘀咕，“再溫柔的女人帶娃都得變成母老虎。你看師父平時多溫柔一人，現在跟變了個人似的。”

柳雨柔揉著太陽穴，無奈地嘆了口氣：“現在的孩子太難管了，打也不行，罵也不行。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，整天就知道打游戲，作業也不好好寫。”

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，雖然沒有帶過孩子，但光是看著都覺得心累。現在的熊孩子都是老油條，特別是像柳星木這樣的熊孩子。

“時間不早了，該準備過陰關了。”柳雨柔看了眼墻上的掛鐘，已經快到子時。

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，喉嚨發緊。雖然早有心理準備，但真到了這一刻，還是忍不住緊張。陰關，通往陰間的通道。

躺在床上，聽著安德軒搖動月光鏡的聲音，輾轉反側到天明。月光鏡發出清脆的聲響，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，手心也開始冒汗。

“還有半小時就到子時了。”柳雨柔有些著急，來回踱步。她的腳步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。

我也急，可越著急越睡不著，甚至還想上廁所。這種感覺太糟糕了，明明知道時間緊迫，卻怎么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
“麻煩。”

冷玄霄冷不丁地出手，在我脖子上一點，我瞬間失去了意識。

再睜眼時，四周一片漆黑，陰風呼嘯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，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，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
“姐！你在哪？”安德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，帶著幾分慌亂。

我快步走到他身邊：“在這。”看到他的身影，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。在這種地方，還是有個伴比較安心。

“這鬼地方也太冷了。”安德軒搓著胳膊，牙齒打顫，“早知道多穿點了。這里的溫度比我想象的還要低。”

這種寒意不是衣服能擋得住的，是從骨子里往外滲的陰冷。就像是被無數雙冰冷的手撫摸全身，讓人不寒而栗。

沒走多遠，就看到一塊巨大的界碑，上書“望鄉關”三個大字。界碑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，字跡卻依然清晰可見，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保護著。

“姐，過了這里就沒有回頭路了。”安德軒聲音有些發抖，緊緊抓住我的衣角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：“走。”雖然心里也害怕，但既然來了，就沒有退縮的余地。

“別擋道！別擋道！”

兩道人影從我們身邊掠過，一黑一白，頭戴尖帽，舌頭又長又紅，手里分別拿著勾魂鏈和引魂幢。他們的動作快得像一陣風，帶起的氣流讓我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。

“黑白無常！”安德軒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，“師父說過，他們是勾魂使者，負責引導亡魂過陰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