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師父...對不起...”安德軒的聲音顫抖著，眼淚不斷滑落，“都是我不好，如果我早點發(fā)現(xiàn)...”

我沖進氈帳篷，一把抓住奶奶的手。她的手冰涼刺骨，上面已經(jīng)浮現(xiàn)出靛青色的尸斑。

刺骨的寒意從指尖蔓延到全身，我強忍住心中的悲痛，顫聲說道：“奶奶，別怕，我馬上送你去看醫(yī)生！”

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，龍棲淵走了進來。他站在門口，目光落在奶奶身上，眉頭緊鎖。

奶奶微微搖頭，虛弱地說：“聞雪，別做無用功了?！彼穆曇艉茌p，像是飄在風中的羽毛，隨時可能消散，“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?！?

“不，奶奶！”我的淚水奪眶而出，“你不能走，你答應(yīng)過要教我薩滿巫術(shù)的，你說過要看著我長大的！”

奶奶艱難地抬起另一只手，輕輕撫摸我的臉頰。她的手很涼，卻帶著一絲溫暖的力量。“傻孩子，人終有一死，這是自然規(guī)律。在巫師的領(lǐng)域中，死亡不是終點，而是新生的開始。”

我搖著頭，淚如雨下。氈帳篷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，混合著血腥氣，讓人喘不過氣來?！翱墒悄棠蹋疑岵坏媚恪]有你，我該怎么辦？”

安德軒跪在一旁，低聲啜泣。他的肩膀不住顫抖，眼淚滴落在地板上，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。

奶奶嘆了口氣，目光中充滿歉意。“聞雪，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。這些年，我沒當過母親，完全不懂怎么帶孩子。對你管教太狠了，沒讓你享受過親情的溫暖。是我的錯......”

我急忙打斷她，“不，奶奶，你對我最好了！如果有來生，我還想當您的孩子！”

奶奶欣慰地笑了，眼中閃爍著淚光。她的目光變得深邃，仿佛穿越了時空。“聞雪，你必須設(shè)法躲過這場劫難。我睡著的時候預(yù)見了將來，或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......”

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，目光越過我，落在身后的龍棲淵身上。龍棲淵神色凝重，眉頭緊鎖，似乎察覺到了什么。

我正要開口詢問，卻見奶奶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。她的手無力地滑落，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，卻再也沒有了呼吸。

“奶奶！”我失聲痛哭，撲在她身上。她的身體還有余溫，可是那熟悉的氣息正在一點點消散。

安德軒也哭得像個孩子，“師父，對不起，都是我不好......”他的聲音哽咽，充滿自責。

哭了不知多久，龍棲淵走過來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?！肮?jié)哀?！?

我擦干眼淚，深吸一口氣。氈帳篷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，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。

站起身，我看著奶奶安詳?shù)拿嫒?，心中涌起一陣酸楚?

安德軒還在抽泣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別哭了，我們要為奶奶準備后事?！?

他點點頭，擦干眼淚，站起來幫忙。我們小心翼翼地為奶奶整理衣冠，讓她看起來像是安詳入睡。

龍棲淵在一旁默默幫忙，偶爾出聲指點。

處理完奶奶的遺體，我們走出氈帳篷。

按照圖瓦族族的傳統(tǒng)，我們要為奶奶舉行風葬儀式。這是一個神圣而莊重的儀式，寓意著將逝者的靈魂送歸自然。

第二天。

安德軒選了一棵高大的白樺樹，枝繁葉茂，樹冠如傘般張開。這是一棵生長了至少百年的古樹，樹皮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。

四根木樁被釘在離地一米九的位置，寓意四平八穩(wěn)。安德軒親自檢查了每一根木樁的牢固程度，確保萬無一失。

我開始整理奶奶的遺物。她生前使用的每一件法器都承載著無數(shù)回憶。

靈鞭上還留著她教我驅(qū)邪時的痕跡，神刃的刀柄處還有她常年握持留下的凹痕。

將這些物品一件件放入靈柩時，我的手一直在顫抖。鋪上狍皮褥子，那是奶奶親手縫制的。蓋上絢麗的神衣，每一針每一線都飽含著她的心血。

頭枕獸革魂鼓，那是奶奶最珍視的法器。腳邊擺著精美的銅鏡和悅耳的腰鈴。

龍棲淵施法將靈柩穩(wěn)穩(wěn)安放在木樁之上。他的動作輕柔而莊重，仿佛在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。

安德軒開始跳送魂的神舞。他的動作舒展有力，每一個轉(zhuǎn)身都仿佛在與天地對話。清亮的嗓音唱著古老的送亡調(diào)，歌聲飄蕩在顧間，與風聲交織在一起。

我站在一旁，看著這一切。奶奶生前教導(dǎo)過，薩滿的葬禮不能哭泣，更不能回頭看。這是對逝者的尊重，也是對生者的約束。

離開時，我緊緊攥著龍棲淵的手。他的手很暖，給了我一些力量。但內(nèi)心的空洞感卻越來越強烈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永遠地離我而去。

“奶奶和你說了什么？”我忍不住問道。

“時機未到?！彼p聲說，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，“現(xiàn)在告訴你，反而會壞事?！?

我撇了撇嘴，心中的疑惑更甚。

回到省城的出租屋，熟悉的環(huán)境卻讓我感到異常陌生。每一件物品都還保持著離開時的模樣，卻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。

魚擺擺從魚缸里跳出來，歡快地蹭著我的手心。

它用圓溜溜的大眼睛擔憂地看著我，不時發(fā)出輕微的嗚咽聲。

我機械地收拾著行李，動作緩慢而僵硬。經(jīng)過奶奶的房間時，那空蕩蕩的床鋪刺痛了我的眼睛。

抓起一把貓糧，我逃也似的跑到樓下。想找咪咪說說話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往日活躍的流浪貓們都不見了蹤影。整個小區(qū)安靜得出奇，連平時吵鬧的麻雀都消失不見。

我想著可能在哪里辦貓咪派對呢吧，畢竟貓咪也是需要偶爾和朋友聚一聚的。

我把貓糧零零散散地灑在了小區(qū)綠化帶，拍拍手轉(zhuǎn)身回樓。夜色漸深，路燈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，四周靜謐得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。

回到家時，餐桌上已經(jīng)擺好了幾道精致的小菜。龍棲淵站在廚房門口，圍裙上還沾著些許水漬，目光溫柔地看著我。

“今天做了你愛吃的清炒小白菜，”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來，“最近你胃口不太好，我特意熬了些養(yǎng)胃的粥?！?

粥的香氣縈繞在鼻尖，我坐下嘗了一口，米粒軟糯適中，一絲絲暖意從胃里升起。

“慢點，別燙著?！彼f來一杯溫水，指節(jié)修長的手輕輕拂過我的發(fā)梢。

夜深人靜時，他輕輕推開我的房門，將我擁入懷中。他的體溫透過睡衣傳來，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。

我本以為在他溫暖的臂彎里能安然入睡，卻不想夢境來得如此詭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