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云霆眉頭一皺，目光陡然變得凌厲。院子里的風(fēng)忽然大了起來，吹得窗欞咯吱作響。

“你今日這是怎么了？”

玉嬋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，往日那副溫柔可人的面具在這一刻徹底碎裂。她看著眼前這個(gè)男人，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，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發(fā)疼。

“我怎么了？”她冷笑一聲，“整個(gè)汴城誰不知道世子爺?shù)娘L(fēng)流韻事？為了一個(gè)青樓女子一擲千金，為了同僚妹妹大開府門......”

她一步步走近司云霆，眼中充滿瘋狂，那是壓抑多年后終于決堤的情緒。

“您府上的蘭姨娘是青梅竹馬，媚姨娘是隨手帶回來的可憐人。”她咬著牙，一字一句道，“連我，不也是從外室抬進(jìn)門的嗎？”

司云霆的臉色越發(fā)陰沉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椅子扶手。他從未見過玉嬋這般模樣，在他的印象中，她永遠(yuǎn)是那個(gè)溫柔體貼、知書達(dá)理的女子。

庭院里的風(fēng)越來越大，桂花瓣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地飄進(jìn)屋內(nèi)，落在兩人之間的地上，像是散落的心事。

“你今日是瘋了不成？”司云霆冷聲道。

玉嬋卻笑了，笑得凄涼又諷刺。她伸手?jǐn)n了攏被風(fēng)吹亂的發(fā)絲，眼角有淚光閃爍。

“是啊，我是瘋了。”她的聲音有些啞，“我默默承受了許久，對誰都是低眉順眼。如今我的兒子被你們搶走，我還有什么好顧忌的？”

屋內(nèi)的氣氛陡然凝固。司云霆突然站起身，目光如刀般鋒利。太師椅被他帶倒在地，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
“玉嬋，我待你如何，你心里清楚。”

“清楚？”玉嬋指著自己的心口，眼淚終于落了下來，“這么多年，我對你真心實(shí)意，天天卑微地討好你，到頭來你卻把韶煜和梅音從我身邊奪走！”

她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卻依舊倔強(qiáng)地抬著頭。淚水順著臉頰滑落，卻不去擦拭。

司云霆眼中閃過一絲寒光，他大步走到書案前，從抽屜里取出一封信和一包茶葉，狠狠砸向玉嬋。

“你說你對我真心？”他冷笑，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，“那這幾年來，你每日給我下的斷子絕孫的毒，又該如何解釋？”

玉嬋臉色瞬間慘白，踉蹌著后退了兩步，撞在窗欞上。散落的茶葉和寫滿證據(jù)的信紙，無聲地訴說著她的罪行。

“世子爺，我......”她的聲音顫抖，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。

“你還有什么好說的？”司云霆打斷她，眼中的失望幾乎要將她淹沒，“這六年來，我事事依你，處處護(hù)著你。韶煜和梅音在府中享受最好的一切，我逢年過節(jié)都來陪你們......”

他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疲憊，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。

玉嬋垂下頭，不敢與他對視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窗欞，指甲都泛白了。

司云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逼她抬頭。他的力道很大，玉嬋吃痛地皺起眉，卻倔強(qiáng)地不肯出聲。

“你對我真心？”他的聲音沙啞，帶著幾分嘲諷，“那你可知道，這毒若是再積攢幾年，我就會......”

玉嬋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瘋狂。她不顧手腕上的疼痛，直直地看著司云霆的眼睛。

“那世子爺呢？”她反問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歇斯底里，“你可曾真心愛過我？”

這一問，讓司云霆愣住了。他的手不自覺地松開，玉嬋趁機(jī)掙脫他的鉗制，踉蹌著后退了幾步。

“你自己捫心自問，這些年，你可曾真正把我放在心上？”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，“我不過是你眾多女人中的一個(gè)，連一個(gè)青樓女子都比不上。”

司云霆的臉色變了又變，他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反駁的話。

“你說我給你下毒？”玉嬋突然笑了，笑得凄涼，“是啊，我是下了毒。可你知道為什么嗎？”

“我只是不想讓你再有孩子了。”她的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，“你府上的姨娘們一個(gè)個(gè)都想生下兒子，好取代韶煜的位置。我能怎么辦？我只能......”

她的話沒說完，就被司云霆一把拽起來。他的眼中燃燒著怒火，卻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復(fù)雜情緒。

“你就這么不信我？”他咬牙切齒地問。

玉嬋看著他的眼睛，突然笑了。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，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
玉嬋的笑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，那聲音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，劃破了院落中的寂靜。月光透過云層灑下斑駁的影子，為這場對峙增添了幾分凄冷。

“你又想開始嘮叨了，你這些年對我多好？”她緩緩踱步，裙擺在地上拖出一道弧線，“日日夜夜陪在我身邊，為了我連正室都不去看？這些話，你已經(jīng)說了六年了。”

司云霆站在月光下，面容隱沒在陰影中，看不清表情。庭院里的秋蟲低鳴，仿佛在為這場對話伴奏。

“每次我質(zhì)問你，你就是這樣，一聲不吭。”玉嬋停下腳步，轉(zhuǎn)身直視司云霆，“你最擅長的就是偽裝！裝深情，裝癡情，裝專一。”

她的聲音漸漸哽咽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袖，“當(dāng)初我容顏衰老的那一刻，你看我的眼神我永遠(yuǎn)都忘不了。那種厭惡，那種失望，那種...恨不得立刻逃離的眼神。”

夜風(fēng)吹起她的發(fā)絲，露出略顯蒼白的面容。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厚厚的妝容，指尖微微發(fā)顫：“我不美了，你就跑。你根本不是愛我，你愛的只是這張臉罷了！”

院中的梧桐樹沙沙作響，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下。

“你說我沒有真心？”她冷笑一聲，“可你的深情才是假的！騙得了別人，騙不了我！這些年，我看得清清楚楚。你每次來看我，眼神都是空洞的，就像...就像在看一個(gè)替代品。”

偽裝...深情...

這四個(gè)字如同一記重錘，狠狠擊打在司云霆心上。他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玉嬋，月光下她的輪廓與記憶中的另一個(gè)人重疊。

他的喉結(jié)滾動，想說什么，卻又說不出口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，那里藏著一枚已經(jīng)褪色的繡帕，上面繡著“卓雪”二字。

是啊...原來這些年，他一直在偽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