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婆子們已經上前，不由分說地將他架走。看著兒子被帶走，玉嬋站在原地，面色蒼白。這一次，她也救不了他了。

沈玉華坐在書房里，看著跪在地上的司韶煜。這個四歲的少年，眼中滿是倔強與不服。

“為什么要毀了這些書？”她問。

司韶煜咬著嘴唇不說話。

“是覺得抄書太累？還是單純想惹我生氣？”

“我就是討厭讀書！”司韶煜突然抬頭，“父親說過，男兒志在四方，為什么要整日困在這些紙上？”

沈玉華嘆了口氣：“所以你就把它們撕碎，泡在水里？”

“反正...反正大哥二哥都書院讀書了，我為什么還要留在家里讀書？”

“因為你還小。”

“我不小了！”司韶煜激動地喊道，“我可以建功立業！我就是不要讀書！”

沈玉華看著他激動的神情嘆了口氣，隨后吩咐身邊的丫鬟：“去拿藤條來。”

夜色漸深，侯府內燈火通明。

玉嬋跪在沈玉華院門外的青石板上，膝蓋早已跪得發麻，卻渾然不覺。她緊緊攥著手帕，聽著院內傳來的陣陣哭喊聲，心如刀絞。

“啪！”又是一聲藤條抽打的脆響。

“娘！娘救我！”司韶煜的哭喊聲越發凄厲。

玉嬋渾身一顫，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。那是她的兒子，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，此刻正在承受著非人的折磨。

“讓我進去！求求你們讓我進去！”她猛地撲向守在門口的丫鬟。

“玉姨娘，請自重！”丫鬟面無表情地擋住她，“少夫人吩咐過，任何人都不許進。”

玉嬋一下子癱軟在地，淚如雨下：“我的兒啊......”

夜風吹過，帶來一陣涼意。玉嬋卻渾然不覺，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院內的哭聲上。每一聲都像是一把刀，狠狠地剜在她心上。

小荷端著茶盤從院里走出來，看見跪在地上的玉嬋，冷冷地撇了一眼：“玉姨娘，你可知道三少爺做了什么？”

玉嬋抬起淚眼。

“把少夫人整個書房的書都給毀了！”小荷語氣中帶著憤怒，“那些可都是價值千金的孤本！少夫人費盡心思才收集來的！”

“不過就是幾本書罷了......”玉嬋哽咽著說。

“幾本書？”小荷冷笑一聲，手中的茶盤差點沒拿穩，“就因為你這樣縱容，三少爺才會變成現在這樣！整日里哭哭啼啼，連個男子漢的樣子都沒有！”

玉嬋心中一痛。她何嘗不知道韶煜比不上其他幾個少爺？可那又如何？那是她的兒子啊！

“世子爺呢？”她突然想起什么，抓住一個路過的小丫鬟，“快去請世子爺來！”

“世子爺出府了。”

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玉嬋頭上。她踉蹌著站起來，不顧形象地往府門口跑去。長裙被夜露打濕，發髻也散亂了，可她全然不在意。

守門的小廝攔住她：“玉姨娘，缺了少夫人的信物，您不能出府。”

“讓開！我得趕緊去面見世子爺！”

“對不起，這是規矩。”

玉嬋無力地靠在門框上。她忽然意識到，自己在這偌大的侯府中是多么地無助。沒有人會為她說話，沒有人會幫她。

夜色越發深沉，府中的燈火一盞盞亮起。玉嬋仍跪在沈玉華院門外，聽著院內漸漸平息的哭聲，心中酸楚難當。

終于，一陣馬蹄聲傳來。

司云霆回府了。

玉嬋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淚水，跌跌撞撞地沖上前去：“世子爺！求您救救韶煜！”

司云霆看著她狼狽的模樣，眉頭緊皺：“回清韻閣說。”

清韻閣內，燈火搖曳。檀香裊裊，本該是溫馨的氛圍，此刻卻顯得格外壓抑。

“世子爺，求您把韶煜和梅音還給我吧！”玉嬋跪在地上，“他們還小，需要娘親在身邊......”

司云霆站在窗前，背對著她。窗外的月光灑在他身上，拉出一道修長的影子。

“你可知道今日韶煜為何挨打？”他的聲音低沉。

玉嬋咬著唇，不敢答話。

“因為不想讀書，哭鬧不止，還把玉華的書房砸了個稀巴爛。”司云霆轉過身，眼中帶著失望，“你看看你把他教成什么樣子！”

玉嬋低著頭，淚水滴在地上。

“他的兄長們哪個像他這般軟弱？”司云霆繼續說道，“大哥十歲就能騎馬射箭，二哥八歲就能背誦《孫子兵法》。可韶煜呢？整日里就知道哭！”

“他還小......”

“小？”司云霆冷笑，“他都四歲了！再這樣下去，將來如何在軍中立足？如何為父親報仇？”

玉嬋猛地抬頭：“為什么一定要他去軍中？”

“這是司家的傳統！”司云霆聲音陡然提高，“我司家世代將門，哪個不是從軍報國？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沒有可是！”司云霆打斷她，“讓玉華替你管教孩子是替你著想。她管著整個侯府已經夠累了，還要操心韶煜的功課。你不感激也就罷了，還在這里無理取鬧！”

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玉嬋心中的怒火。

她抬起頭，眼中滿是憤怒：“不得了啊世子爺！真是為少夫人著想！”

“你這話什么意思？”

“您這么敬重少夫人，怎么還要一個接一個地納妾？”玉嬋冷笑，“是不是覺得少夫人管家很累，所以特意給她找些消遣？”

話音未落，司云霆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可怕。

院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，“咚、咚、咚”的聲響在夜色中格外清晰。

“你太放肆了。”司云霆一字一頓地說。

玉嬋卻已經豁出去了：“我放肆？那您呢？一邊心疼少夫人，一邊不停的納妾，您就是這么回報她的？”

“夠了！”司云霆怒喝。

“為什么要把韶煜和梅音送到她院里？”玉嬋繼續說道，“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做娘的不配教養自己的孩子？”

司云霆眼中怒火翻涌：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？”

“我當然知道！”玉嬋站起身，淚水模糊了視線，她強迫自己直視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俊美面容。

“世子爺說敬重少夫人？”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嘲諷，“您這敬重，怕是連自己都不信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