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嬋心中一驚。她剛才費盡口舌，司云霆都不為所動。可沈玉華只說了幾句話，他當即起身返府。看來是出大事了。

玉嬋心中忐忑不安，想要跟上去打聽情況。她方欲登車，就聽見孫嬤嬤厲聲喝道：“玉姨娘這是主子的馬車！”

玉嬋腳步一頓，只見沈玉華從身后走來。她身上的風塵仆仆已經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凌厲的氣勢。

主母在此，她一個妾室哪有資格與主君同乘？

玉嬋連忙退后，低聲下氣道：“少夫人，奴婢知錯。”

沈玉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：“玉姨娘，你這陣子紅光滿面啊，莫非用了什么秘方？”

這句話讓玉嬋心中一驚，手心瞬間冒出冷汗。她強作鎮定，連忙解釋道：“想必在寺廟中隨世子誦讀佛經，心里清凈，氣色顯得好。”

沈玉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：“原是如此。別亂用些偏方便好。往年京城慧月師太之事猶在眼前，女人為了駐顏亂用丹藥，最后臉潰爛無法醫治，不值當。”

“少夫人說得是。”玉嬋垂下頭，不敢與之對視。她的手緊緊攥著衣角，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。

沈玉華沒再多言，徑直上了馬車。

玉嬋站在原地，看著那輛華貴的馬車，心中暗自腹誹：說得如此動聽，她豈知我等心憂！若真是好心，還我兒子便是！說這些謊話不過是為了裝賢惠罷了！我可半點不會承她的情！

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了侯府。

沈玉華和司云霆一下馬車，便直奔主院而去。路過的下人們紛紛避讓，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。這種反常的舉動更加印證了玉嬋的猜測——一定是出了大事。

之后的日子里，司云霆如同去寺廟前一般，白天陪伴卓氏，夜晚棲身正院，后院的姨娘們是一個都沒見。

玉嬋心中焦慮萬分。她站在鏡前，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容顏。那些年輕時的光彩正在一點點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歲月留下的痕跡。

兜兜轉轉一大圈，孩子沒接回府，司云霆也不曾來看她。這樣下去，豈不是白白蹉跎了大好時光？

更讓她擔心的是，那種駐顏的藥效果越來越差。鏡中的自己，皺紋漸顯，膚色愈發暗沉。她不得不加重藥量，才能勉強維持容顏。

每次用藥時，她都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不適。但為了留住青春，她只能咬牙堅持。

玉嬋心知肚明，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。她已經不奢望永遠留住司云霆的心，只想在最后的時光里多爭取些資源和保障。

甚至，讓他因為遺憾和惋惜而對自己虧欠一生！

玉嬋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。她開始精心打扮，時不時在司云霆必經之路上徘徊。可惜，他總是行色匆匆，目不斜視。

就在此時，邊關大捷的消息傳遍汴城。玄戎投降，降書、賠償和他們的王一同被押解回京。

長樂侯府大獲全勝，即將班師回朝。

這個喜訊讓全府上下歡欣鼓舞。府中的氣氛一掃先前的陰霾，變得歡快起來。下人們走路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，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。

最為欣喜的莫過于卓氏。

“阿彌陀佛，真是菩薩保佑，侯爺凱旋而歸，回來了！”卓氏在屋里喜不自勝地念叨著。她的臉上洋溢著喜悅，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十歲。

司云霆和沈玉華陪在她身邊，卻都沉默不語。兩人的臉上看不出喜悅，反而帶著幾分凝重。

“對了，聽說這次司云麒也會回來，對嗎？”卓氏忽然想起什么，問道。她的眼中多了幾分期待。

“對。”沈玉華應了一聲，心中卻沉重如鉛。

司云麒此番回京，是為了護送老侯爺的遺體......

“司云麒那孩子確實不錯，若是當初......”卓氏坐在軟榻上，手里把玩著一串佛珠，“這孩子從小就懂事，比云霆強多了。”

話說到一半，她忽然想起什么，冷哼一聲：“等他凱旋歸來，封官加爵，看她還有什么好挑剔的！”

沈玉華站在一旁，不知該如何接話。老侯爺的死訊，至今無人敢告訴卓氏。卓氏的身子一直不好，若是知道丈夫已經戰死沙場，只怕會當場暈厥。

“娘，您今日可用過藥了？”她轉移話題。

卓氏擺擺手：“不過是些小毛病，哪用得著天天吃藥。倒是你，這幾日臉色不太好，是不是又在熬夜看書？”

“沒有，我只是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外頭傳來一陣喧嘩。

“三少爺又闖禍了！”丫鬟在院外大聲稟報。

沈玉華向卓氏告退，快步走出院子。司云霆正站在廊下，眉頭緊鎖。

“父親的事......”她欲言又止。

司云霆擺擺手：“再等等。”說完，轉身就走。

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，沈玉華并未追上去。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，遇到棘手的事情就想逃避，可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，他又會硬著頭皮去解決。

就像當初為了給卓雪置辦衣裳，他提前支取月銀。為了替慕若哥哥還賭債，他四處借錢。這樣的性格確實讓人著急，但沈玉華向來不急不躁。

回到主院，丫鬟們便圍了上來。

“少夫人，您看看這些......”小荷捧著一筐被撕碎的書本，泡得濕漉漉的紙張已經看不清字跡。

沈玉華接過一頁殘破的書頁，指尖微顫。這些都是她多年收集的孤本，每一本都價值連城。有些甚至是從西域商人手中高價購得的珍本，如今卻被人如此糟蹋。

“這是三少爺干的？”她的聲音冷了下來。

“是，我們按您吩咐讓他抄書，他就......”丫鬟低著頭，不敢看她的表情。

“去把三少爺帶來。”

丫鬟們領命而去，直奔清韻閣。此時的司韶煜正躲在玉嬋懷里撒嬌。

“娘，我想回來住......”他抽抽搭搭地說，“那個女人總是罰我抄書，手都要斷了。”

玉嬋心疼地撫摸著兒子的頭發：“再忍忍，阿娘發誓要救你。那些書本原本就是無用之物，何必......”

話音未落，孫嬤嬤帶人闖了進來。

“將三少爺帶走！”她厲聲喝道。

玉嬋護住兒子：“孫嬤嬤，他就是來看看我，難道連這點自由都不給嗎？”

“玉姨娘，您可知道三少爺闖了多大的禍？”孫嬤嬤冷笑一聲，“把少夫人珍藏的孤本全都毀了！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！”

玉嬋臉色大變，低頭看向兒子：“你真的......”

司韶煜抱著她的腿哭喊：“娘救我！我不要回去！那個女人肯定又要罰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