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，最后一聲鐘響落下。玉嬋暗暗松了口氣，卻見司云霆已迫不及待地湊到明悟大師身邊。

“主持，這幾日聽您講經，當真令人受益匪淺。”司云霆一臉誠懇。

明悟大師慈眉善目，雙手合十道：“司施主與佛有緣。”

“可是弟子有一事不解。”司云霆皺眉，神情困惑，“心經所言‘色不異空，空不異色’，究竟該如何理解？”

玉嬋聽得直翻白眼，心中暗自腹誹：這男人，從前哪有這般好學？她忍不住上前，輕聲打斷道：“世子爺，奴婢有要事相商。”

司云霆頭也不回，語氣冷淡：“回去再說。”

玉嬋咬了咬唇，心中涌起一陣不快。她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壓下心中的煩躁，故作嬌俏地喚道：“世子爺～”

這一聲嬌嗔，學得倒是像極了卓雪的語氣。司云霆終于回頭，目光落在玉嬋身上。金身大佛前，她那張恢復如初的臉龐比從前更顯年輕，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嫵媚。司云霆一時竟有些恍惚，仿佛看到了當年初遇時的她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小沙彌匆匆而來，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。“主持，關于您西行的諸多事宜...”

“西行？”司云霆一驚，眉頭緊蹙，“大師要去西域？”

“阿彌陀佛。”明悟大師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，語氣平和地解釋道，“老僧此去少則五載，多則十年。司施主方才所問，待他日重逢，或許施主已有答案。老僧還有俗務在身，就此告辭。”

玉嬋眼前一亮，心中暗喜。這老和尚要走，可不正中下懷？待他十年后歸來，司云霆怕是早已將這破廟拋諸腦后。她正暗自竊喜，卻見司云霆面露失落，眼中閃過一絲不舍。

“世子爺...”她輕喚，試圖引起他的注意。

司云霆回過神來，語氣有些低沉，“回去說吧。”

回到后院廂房，玉嬋輕輕為他捏著肩膀，柔聲道：“世子爺，咱們在寺中許久了，不如...”

“對了！”司云霆突然來了精神，打斷了她的話，“不如我們隨大師西行！”

玉嬋手上一頓，心中警鈴大作。她強壓下心中的驚慌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世子爺此言當真？”

司云霆興奮地點頭，“我還未去過西域，正好可以...”

“萬萬不可！”玉嬋急道，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，“西域路途遙遠，還有戰亂，您怎能...”

“這倒提醒我了。”司云霆若有所思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“明月，去問問大師需要帶多少侍衛。”

玉嬋看著明月匆匆離去的背影，只覺得一陣頭疼。她坐在榻上，心中思緒萬千。這一去，她的兒子可怎么辦？

不多時，明月回來稟報，“大師說他自有安全路線，從蜀道入川，再翻雪山入藏...”

明月的一番話，讓玉嬋聽得心驚肉跳，如墜深淵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

她眨了眨眼，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畫面：崎嶇蜀道上，商旅馬隊在狹窄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；皚皚雪山之巔，寒風呼嘯，白雪紛飛；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，黃沙漫天，一望無際......

這哪是人走的路啊！

玉嬋握緊了手中的帕子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她看向司云霆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焦慮：“世子爺，您可要三思啊。這一路山高路遠，危機四伏，哪里是您該去的地方？”

司云霆負手而立，目光望向遠方。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側臉上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他眉頭緊鎖，神色凝重，久久不語。

玉嬋見狀，心中暗喜。看來自己的話起了作用。

她繼續循循善誘，聲音輕柔似水：“世子爺，咱們已經出來許久了。這段時間跟隨明悟大師，聽了這么多佛理，也算是不虛此行了。老夫人身子不好，想必也十分掛念您。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吧？”

司云霆緩緩轉過身，目光落在她身上。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：“你說得有理。”

玉嬋心中一喜，以為說動了他。她正要再接再厲，卻見司云霆的目光又轉向了遠方。

“不過明悟大師即將遠行，此去便是數載光陰。我們不如在此多住幾日，多聽幾場佛法開示。下次再見，不知是何年何月了。”

玉嬋頓時啞口無言，心中的喜悅瞬間化為泡影。

她看著司云霆的側臉，心中五味雜陳。自從來到這寺廟，司云霆每日除了聽經就是打坐，對她越發疏遠。她本以為此行能借機親近，誰知反倒更生疏了。

玉嬋暗自嘆息，正要再想辦法，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
明月匆匆跑了進來，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：“世子爺！少夫人來了！”

玉嬋一愣，還未反應過來，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。隨即，沈玉華帶著幾個丫鬟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。

她一身勁裝，面色凝重，眉宇間帶著幾分風塵仆仆的疲憊。但即便如此，那一身的貴氣依舊讓人無法忽視。

“世子！”

司云霆連忙起身相迎，言語間透著恭敬：“玉華？怎么了？”

沈玉華環顧四周，目光如刀，在每個人臉上掃過。最后，她冷冷開口：“讓他們都退下。”

她的目光在玉嬋身上一掃而過，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。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，讓玉嬋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屈辱。

司云霆立即下令：“爾等速速退下。”

“是。”明月應聲退下。

玉嬋低著頭，裝作乖巧的模樣向外走去。她故意放慢腳步，想要偷聽一二。這么急匆匆地趕來，想必是有什么要緊事。

剛走到門口，就聽見司云霆焦急的聲音：“玉華，你這趟過來，莫非侯府有何變故？”

“世子，前線捎來了新消息......”

“玉姨娘。”明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偷聽，“你怎地磨磨蹭蹭。”

玉嬋心中暗罵一聲，只得加快腳步離開。她站在院子里，看著緊閉的房門，心中焦躁不安。

沒過多久，房門轟然大開。

司云霆神色凝重地大步流星走出，僅吐兩字：“回府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