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謙兒...”沈玉華輕聲提醒，生怕他說得太多惹人非議。

沈謙卻執拗地搖頭，酒意讓他的臉頰泛紅：“大姐姐對我的恩情，我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。從小到大，是大姐姐一直照顧我，教導我。我能考中進士，能有今日的官職，哪一樣不是大姐姐的功勞？”

他轉向沈含蕊，目光堅定：“二姐，大姐姐為我付出這么多，難道還不配主持我的婚事嗎？”

滿堂女眷看著這一幕，眼中都流露出贊許之色。這樣懂得感恩的弟弟，誰不羨慕呢？

沈含蕊站在富麗堂皇的大院里，目光掃過那三進三出的宅邸，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。院中的牡丹開得正艷，花香濃郁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。

她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，像是被人當眾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。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，指節泛白。

“這是姐姐給你準備的宅子？”她的聲音有些發顫，目光在院落間游移，“這得花了多少銀子...”

身旁的貴婦人們交頭接耳，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。

“聽說這宅子原本是戶部侍郎家的，光地契就值五千兩...”

“可不是么，位置好，格局也好，三進三出的院子，夠氣派。”

“沈二小姐是真疼這個弟弟啊。”

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細針，密密麻麻地扎在沈含蕊心上。她想起方才自己那番刻薄言語，只覺渾身發燙。她剛才還大聲質問，沈玉華都已經嫁作人婦，憑什么沈玉華能替沈謙主持婚事。

如今答案不就擺在眼前嗎？

就憑沈玉華送他錦繡前程，送他這座富貴宅院！而她呢？除了一張嘴，什么都沒給過沈謙。今日喜宴，連一份像樣的禮金都沒準備，就領著兒子來蹭席面。

身邊的兒子拽了拽她的衣袖，小聲道：“娘，我們...”

沈含蕊猛地回神，看著兒子困惑的眼神，心中更是一陣酸澀。她拉起兒子的手，在眾人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中，快步往外走去。

“二姐姐等等！”沈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沈含蕊腳步一頓，卻沒有回頭。她不敢回頭，怕看到弟弟眼中的失望和責備。

“二姐姐，你別走。”沈謙快步追上來，“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，你怎么能走呢？”

沈含蕊的肩膀微微顫抖，“我...我不該來的。”

“這是說的什么話？”沈玉華的聲音響起，帶著幾分無奈，“你是姐姐，今天弟弟成親，你怎么能不來？”

沈含蕊終于轉過身，看到沈玉華正站在不遠處，一襲淡青色的裙裳，端莊優雅。她的目光溫和，絲毫看不出方才被自己數落時的半點不快。

“姐姐...”沈含蕊的眼眶有些發熱。

沈玉華走上前，輕輕拉住她的手，“含蕊，咱們進去說。”

一行人回到正廳，賓客們很識趣地散開，給這對姐妹留出說話的空間。

“含蕊，你別多想。”沈玉華給沈含蕊倒了杯茶，“這宅子是我早就準備好的，就等謙兒成親這天給他個驚喜。”

沈謙在一旁補充道：“是啊，二姐姐。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宅子的事。大姐姐對我太好了。”

他望著沈玉華，眼中滿是感激，“從今往后，我定護你周全，絕不讓人欺了去。”

沈玉華展顏一笑，眼角眉梢都是歡喜。她伸手拍了拍沈謙的肩膀，“你有這份心就夠了。”

滿院的貴婦人們看著這一幕，眼神各異。有人羨慕，有人嫉妒，更多的是若有所思。

那些位高權重的命婦們尤其動了心思。這沈謙知恩圖報，日后定是個可結交的對象。至于這位長樂侯世子夫人，更是個有情有義之人。

喜宴散后，沈玉華收獲頗豐。光是三品以上的夫人遞來的帖子就有好幾張，都邀她去賞花飲茶。

她來者不拒，每日應酬不斷。從兵部尚書府到禮部侍郎家，從戶部郎中府到工部員外郎府，她的足跡遍布汴城各處權貴府邸。

府中事務便交給了夏蘭和媚月打理。這兩個丫頭也著實爭氣，漸漸能獨當一面，尋常瑣事根本不用驚動沈玉華。

“少夫人，這是今日送來的帖子。”夏蘭將一疊請帖呈上，“都是些三品以上的命婦，要請少夫人去賞花飲茶。”

沈玉華隨手翻看，忽然停在其中一張上，“兵部侍郎夫人？”

“是啊。”夏蘭點頭，“聽說這位夫人平日最是清高，很少與人來往。這次竟主動下帖子，著實讓人意外。”

沈玉華若有所思，“備轎，明日我去赴約。”

次日，沈玉華剛到兵部侍郎府，就被侍郎夫人熱情地迎了進去。

“恭喜世子夫人了！”侍郎夫人一見她就笑著道賀。

“這是何喜？”沈玉華有些詫異。

侍郎夫人拉著她的手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我家老爺昨夜收到邊關急報，連夜進宮復命，這會還沒有音信。”

“可是邊關戰事有了結果？”沈玉華心頭一動。

“正是！”侍郎夫人笑意更濃，“長樂侯大敗玄戎，已經讓他們俯首稱臣了！”

沈玉華聞言，一顆心狂跳不已。她強自按捺住內心的激動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。

勝了！他們終于勝了！

雖然她早知這場仗必勝，可親身經歷這一切，那份喜悅卻是無法言說。她的手微微發抖，茶水在盞中蕩起細微的漣漪。

正當她沉浸在喜悅中時，夏蘭和媚月找了來，遞上一封邊關家書。

“夫人，這是剛到的信。”夏蘭的聲音有些急促。

沈玉華展信細讀，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固。她的指尖微微發白，將信紙捏出了幾道褶皺。

“備馬車，去城外靜心寺！”她霍然起身，臉色凝重。

與此同時，靜心寺中。

玉嬋跟著司云霆念經，心中卻煩躁不已。檀香繚繞，誦經聲此起彼伏，可她的心思卻早已不在經文上。

她本想在這里重獲司云霆的心，誰知道他除了帶她吃齋念佛，什么都不做。那張俊美的臉龐始終帶著淡淡的疏離，仿佛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障。

夜里想親近，更是被一句“佛門清凈”打發。

玉嬋望著司云霆專注誦經的側臉，心中焦急。她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，兒子還在沈玉華手里握著呢。可是該怎么辦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