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侯爺?shù)哪羌陆o摁住了，只有沈玉華和司云霆知曉這個(gè)秘密。窗外的雨絲綿密，打在青石板上發(fā)出細(xì)碎的聲響，仿佛在為這沉重的消息伴奏。

司云霆得知父親出事，哪還有心思去什么寺廟上香。他的眼底布滿血絲，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早已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沉重。

他一改往日作風(fēng)，主動(dòng)去看望卓氏，陪她用膳。每每看到母親慈祥的笑容，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住，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卓氏還不知邊關(guān)發(fā)生大事，見兒子如此孝順，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?！霸砌袢赵趺催@般有閑？”她笑著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兒子碗里，“這魚可是你最愛吃的。”

司云霆強(qiáng)撐著笑容：“兒子這不是想著多陪陪母親嗎？”

“好好好?！弊渴线B說三個(gè)好字，飯也比往日多吃了兩碗。她看著兒子的目光滿是慈愛，絲毫沒察覺到他眼底深處的那抹焦慮。

一家人其樂融融，倒像是尋常人家一般?？芍挥兴驹砌?，這平靜的表象下，暗流洶涌。

清韻閣里，玉嬋坐立不安。她來回踱步。

窗外的梧桐葉隨風(fēng)飄落，她望著那些打著旋兒落下的葉子，眉頭緊鎖得幾乎要擰成一團(tuán)。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搓得變了形，卻渾然不覺。

“這都多久了？”她喃喃自語，“為何還不見世子？”

司云霆去見沈玉華后就再沒離開，這太不尋常了。往日他最多在正院應(yīng)付一會兒就會來清韻閣，可這次...

“難道沈玉華也知道他請長假的事？”玉嬋咬著下唇，“所以把他訓(xùn)斥了一頓？”

她的丫鬟碧雪小心翼翼地端著茶盞走近：“姨娘，茶要涼了...”

“放下吧?！庇駤葦[擺手，心里七上八下的。但轉(zhuǎn)念一想，只要司云霆留在府里，她就還有機(jī)會。

作為一個(gè)后院姨娘，除了主君的寵愛，還能指望什么呢？她苦笑著搖搖頭，卻在聽到外面?zhèn)鱽淼哪_步聲時(shí)猛地抬起頭，隨即又失望地垂下。

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，司云霆竟然在主院留宿了。這個(gè)消息傳來時(shí)，她手中的茶盞差點(diǎn)摔在地上。

“這...這怎么可能？”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來報(bào)信的丫鬟，“你確定？”

“是的，姨娘?！毖诀叩椭^，“世子爺已經(jīng)在正院住了三天了?！?

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了。往常他也就初一十五去沈玉華那里應(yīng)付一下，從不過夜。玉嬋只覺得胸口發(fā)悶，仿佛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。

更讓玉嬋坐不住的是，接下來幾天，司云霆都在沈玉華院里。白天陪卓氏用膳，其他時(shí)候就和沈玉華膩在一處。

“這可如何是好...”她在房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，額頭上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。

換做是其他姨娘，她早就想辦法把人搶回來了。但這是沈玉華啊，那個(gè)連老夫人都要給幾分薄面的沈玉華。她哪敢明目張膽地去搶。

思來想去，她把主意打到了司梅音身上?？粗查缴咸芍呐畠海駤妊壑虚W過一絲愧疚，但很快就被決然取代。

“梅音，娘親對不住你了?！彼p聲說道，隨即喚來碧雪，“去請大夫?！?

第二天，司云霆正在沈玉華院里打聽邊關(guān)消息，眉頭緊鎖地看著手中的密信。清韻閣的丫鬟碧雪就跪著求見。

她跪在廊下，瑟縮著身子：“世子爺，二小姐病了，姨娘讓奴婢來請您過去看看。”

司云霆心里煩躁，連聲音都帶著怒氣：“生病找大夫，叫我做什么！”他猛地站起身，茶盞被帶得倒在桌上，茶水灑了一桌。

碧雪被嚇得渾身發(fā)抖：“二小姐一直在喊您的名字，勞駕您去看一下。她...她燒得厲害...”

司云霆正要發(fā)作，沈玉華伸手按在他的手臂上，輕聲道：“去看看吧，這邊若有消息，我立刻讓人通知你?！?

她的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，讓司云霆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稍放松。他深吸一口氣，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。

他一走，院里的丫鬟們就忍不住了。

“少夫人，您太縱容那位了，她現(xiàn)在都敢到咱們院里來搶人！”一個(gè)年長些的丫鬟憤憤不平地說。

“就是，前兩次求您開恩就算了，這回竟敢明目張膽地來搶人。”另一個(gè)丫鬟也跟著附和。

“少夫人，您別再這么好說話了，那玉姨娘以為您是軟柿子。”

沈玉華淡淡一笑，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：“各自忙去吧?！?

她太了解玉嬋了。這個(gè)女人最擅長試探別人的底線，然后在底線邊緣反復(fù)試探。若是被訓(xùn)斥就暫時(shí)收斂，若是沒有阻攔就變本加厲。

但這次，她試探的可不是沈玉華的底線。而是司云霆的。

沈玉華望著窗外飄落的雨絲，眼中閃過一絲深意。司云霆這個(gè)人最大的特點(diǎn)就是能忍。無論是卓雪還是慕若，他都給過極限。在到達(dá)極限之前，他會一直縱容。

但一旦超過了那條線，就再也不會回頭。

玉嬋現(xiàn)在正在瘋狂試探司云霆的底線。沈玉華覺得，自己有必要推她一把。畢竟，有些人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。

司云霆跟著碧雪到了清韻閣。院子里的空氣都帶著一股藥味，讓他更加煩躁。

一進(jìn)門就看見玉嬋守在病床前，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。她的眼圈紅紅的，手里握著女兒的手，不停地說著安慰的話。

“梅音，你別怕，你爹爹一定會來的。”

“梅音，你要堅(jiān)持住啊。”

司云霆看著這一幕，心里的煩躁更甚。他父親在邊關(guān)生死未卜，這邊卻在演戲。這種刻意做作的場面讓他感到一陣反胃。

“梅音怎么了？”他冷冷地問，聲音里帶著不加掩飾的不耐煩。

玉嬋抹著眼淚：“世子，您總算來了，梅音她病得很重。”她說著，又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。

司云霆看著她的眼淚，只覺得虛偽至極。這些年來，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看清這個(gè)女人的真面目。

“生病找大夫，找我做什么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