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間清凈的禪房里，檀香裊裊，茶香四溢。司云霆坐在蒲團上，平靜地告訴她，他已經向宮里告了長假，打算在寺里專心聽經。

“世子爺！”玉嬋驚得站了起來，茶杯都差點打翻，“這可使不得啊！”

司云霆冷淡地看了她一眼，“有何使不得？”

“這...這事可跟少夫人商量過？”玉嬋咬著唇問，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。

“玉華會理解的。”司云霆淡淡道，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。

玉嬋攥緊了手指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卻渾然不覺疼痛。她費盡心機地為司云霆生兒育女，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當差，將來繼承侯府爵位。可如今他竟為了聽經，連差事都不要了？

“世子爺，您想想韶煜，想想梅音啊！”玉嬋急得眼圈都紅了，“他們還小，需要父親的教導。況且老侯爺和夫人年紀也大了，府里上下都指望著您啊！”

司云霆閉上眼睛，似是不愿再聽她說下去。良久，他才睜開眼，目光平靜地看著她：“玉嬋，你回去吧。告訴玉華，就說我在這里很好，讓她不必擔心。”

“世子爺！”玉嬋還想再說什么，卻被司云霆抬手制止。

“夠了。”司云霆站起身，“你先回去吧，我還要去聽經。”

看著司云霆離去的背影，玉嬋只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她想起當初為了鞏固地位，不惜用盡手段。可到頭來，卻連司云霆的心都留不住。

“這到底是怎么了？”她喃喃自語，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
殿外的風依舊在吹，銅鈴依舊在響，誦經聲依舊在回蕩。玉嬋站在原地，只覺得天旋地轉。她費盡心機布下的局，竟被一個老和尚輕易破解。

而更讓她絕望的是，司云霆看她的眼神，已經完全變了。那里面不再有往日的溫情，有的只是一片淡漠。

“世子，您真要在寺廟里待這么久？”玉嬋站在庭院的石階上，秋日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她的臉上，眼中閃過一絲焦急，“這對您在陛下心中的印象怕是不好。”

庭院里的夏梅開得正艷，淡淡的花香隨風飄散。司云霆站在花叢旁，指尖輕輕觸碰著菊瓣，眼中帶著幾分漠然：“我不過是皇宮中的一個小卒子，陛下又怎會將我放在心上。”

玉嬋看著他消沉的模樣，心中暗暗著急。自從上次朝會之后，這位世子的性情就變得愈發(fā)淡漠。她抬頭看了看漸漸西斜的太陽，又道：“世子，老侯爺正在邊關征戰(zhàn)，您此時去寺廟聽經，這...這不太合適吧？”

“正好為父親祈福。”司云霆語氣平淡，目光依舊停留在那朵菊花上。

院子里一陣風過，卷起幾片落葉。玉嬋咬了咬下唇，索性直言不諱：“世子，您現在可是金鷹軍統(tǒng)領，手下管著那么多人。您這一走，空出來的位置必定會有人頂替。到時候您回來，恐怕......”

“頂了便頂了。”司云霆淡淡道，轉身走向廊下的石凳，“他們想做就做吧。”

玉嬋跟在他身后，看著他落座，心中又急又氣。她在石凳旁蹲下，仰頭看著司云霆的側臉：“世子，您若不為自己想，也該為侯府想想啊......”

司云霆忽然轉過頭，目光如刀般銳利：“我怎么覺得，你從來都只在意這些外物，從未真正關心過我這個人？”

這句話像一記重錘，擊在玉嬋心上。她的眼眶瞬間紅了：“世子，奴婢怎會...奴婢心里只有您啊！”

司云霆靜靜地看著她。從前，他總以為玉嬋溫柔體貼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他著想。可如今再看，那些話語背后，哪里有半分真心？

院子里的風漸漸大了，吹得菊花輕輕搖曳。司云霆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刺骨的寒意：“玉嬋，你可曾真正在意過我？”

玉嬋不敢直視他的眼睛，低聲道：“世子，您是奴婢的天，奴家這輩子最放不下的那個人......”

“既如此，我想在寺廟里靜修一段時日，你為何要阻攔？”

玉嬋啞口無言。她看著司云霆冷漠的側臉，心中一陣刺痛。記憶中那個溫和有禮的世子，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疏離？

就在這時，明月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鱽恚骸笆雷訝敚》蛉私心s緊回府！”

司云霆眉頭一皺：“何事？”

“邊關來了急報，這消息事關老侯爺！”

司云霆立刻起身，衣袖帶起一陣風，幾片花瓣隨之飄落。他快步往外走去，留下玉嬋一人呆立在原地。

回到侯府，司云霆直接去了沈玉華的院子。推開門時，一股淡淡的檀香飄來，沈玉華正坐在案前，神色凝重。

“玉華，發(fā)生什么事了？”

沈玉華抬頭看了他一眼，將手中的信遞給他：“世子看看吧。”

司云霆展開信件，只見上面寫著：“侯爺在沙場遭人暗算，身負重傷，命懸一線山河傾。”

他的手不住地顫抖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案上的燭火搖曳，映得他的影子在墻上晃動。

“父親他......”

“世子，您先冷靜。”沈玉華的聲音依舊沉穩(wěn)，她起身給司云霆倒了杯茶，“喝口茶定定神。”

司云霆接過茶盞，卻握得太緊，茶水濺出幾滴：“我母親知道了嗎？”

“我暫時沒有告訴母親，怕她擔心。”沈玉華輕聲道。

“對，對，不能讓她知道......”司云霆在屋內來回踱步，燭光隨著他的動作忽明忽暗，“我得去邊關，我要去接父親......”

沈玉華拿出另一封信：“這是司云麒發(fā)來的。邊關現在戰(zhàn)事正緊，若您此時前去，必會讓敵人察覺到老侯爺的情況。這番話是老侯爺臨昏前的交代。”

司云霆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，手中的茶盞差點摔落。良久，他才問道：“現在是司云麒在主持邊關軍務？”

沈玉華點頭，起身走到窗邊，看著院子里的月光：“司云麒將軍這些年在邊關歷練，已經成長了許多。”

司云霆閉上眼睛，深深吸了一口氣。夜風從窗外吹來，帶著幾分涼意。他知道，司云麒確實是個可靠的將領，父親也一直很看重他。

“好，好，好。”司云霆說著，走向書案。

沈玉華看著他的背影，輕聲道：“世子，您也要保重。”

司云霆頓了頓，沒有說話。燭光下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，仿佛要融入夜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