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陽光灑在院子里，照在那些七零八落的竹條和彩紙上。風輕輕吹過，帶起幾片碎紙，在空中打著旋兒，最后無力地落在地上。這情景刺痛了司昭音的眼睛。

她和司韶煜從不叫沈玉華母親，更不會喊娘。當著外人面才勉強喊聲夫人，背地里就跟著她們親娘一樣，直呼那位。這般無禮的態度，早已成了府中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
“你！”司昭音氣得渾身發抖，指尖都在顫抖，“把我的東西弄壞了，還敢這樣說！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，眼眶已經泛紅。

院子里的丫鬟們紛紛低下頭，假裝沒看見這一幕。春日的暖陽下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。

“昭音，”卓瑾萱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，眼神中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憐憫，“你這般斤斤計較做什么？都是親姐妹，何必這樣。”

這話像一把鈍刀，生生剜在司昭音心上。她從未如此厭惡過這位姑姑，心中泛起一陣陣冷意。這種不問青紅皂白就說別人小氣的人，連她那厚此薄彼的父親都不如。

爹是因為偏愛司梅音，可這卓瑾萱明明是第一次見她，哪來的偏心？分明就是故意惡心人！想到這里，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。

司梅音見卓瑾萱替自己說話，更加得意忘形。她揚起下巴，一副施舍的口吻：“就是啊，不過是個破風箏罷了？要多少我賠多少！”說著還不忘用余光瞥向卓瑾萱，像是在邀功。

春風拂過院子，帶起一陣花香，卻驅散不了空氣中的火藥味。

“誰稀罕你賠！”司昭音氣得臉頰通紅，眼中泛起晶瑩，“那可是我親自制作的，你拿什么賠！”她的聲音微微發顫，既是憤怒，也是委屈。

陽光下，她的淚光閃爍，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。

“昭音啊，”卓瑾萱慢悠悠地開口，語氣里帶著幾分教訓的意味，“你這就不對了。做姐姐的連這點胸襟都沒有，連小妹都說要賠償了，你還敢如此蠻橫無理，反倒不如你妹妹懂事。”

這話徹底點燃了司昭音的怒火，她瞪著卓瑾萱，胸口劇烈起伏：“你算什么東西，也配教訓我！”

“嘖嘖，”卓瑾萱眼中閃過一絲輕蔑，語氣愈發刻薄，“這便是嫂嫂調教出的千金小姐？怎么這般沒規矩。”

司昭音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等羞辱，更何況這人還敢拿娘親來說事。她怒不可遏，渾身發抖，正要開口：“我們家不歡...”

一只溫暖的手及時捂住了她的嘴。熟悉的體溫讓她稍稍平靜了些，但眼中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。

司蕊冷冷地看向卓瑾萱，目光如刀：“卓小姐這般大的人了，欺負小孩子很有趣？”她的聲音不大，卻帶著凜冽的寒意。

“蕊兒，誰說我欺負小輩了？”卓瑾萱輕笑一聲，環顧四周，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，“我不過是說些實話罷了。”

院子里的丫鬟們低著頭，卻都豎起了耳朵。這樣的場面，怕是要傳遍整個侯府了。

“你一開口就說昭音小氣，沒胸襟，不懂事，這不是欺負小輩又是什么？”司蕊將司昭音護在身后，語氣愈發冰冷，“卓小姐難道不知，說話也要講個先后？”

卓瑾萱掩唇輕笑：“我不過是覺得，堂堂侯府的嫡小姐，為了一個紙鳶和妹妹爭執，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?！彼哪抗庖庥兴傅乜聪蛩菊岩?。

司蕊眸光如冰：“卓小姐真會站在道德制高點，拿別人的東西來彰顯自己的寬宏大量?！彼蛔忠痪洌肿终D心。

卓瑾萱臉色一變，她身后的卓嬤嬤立刻跳出來：“你說誰呢！”老婦人的聲音尖利刺耳。

“說的就是卓小姐，”司蕊毫不退讓，反而往前一步，“這風箏是我與昭音合力完成的，二小姐把咱們的寶貝給毀了，你不說她的不是，竟然還埋怨我們小氣，這不是拿我們的東西做人情是什么？”

陽光下，她的眼神銳利如刀，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箭矢。

卓瑾萱沒想到司蕊如此伶牙俐齒，幾年不見，竟是小看了她。她暗自咬牙，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優雅的笑容。

“蕊兒你想多了，”卓瑾萱換上笑臉，語氣溫和了幾分，“我只是覺得一個紙鳶不值當的，何必傷了和氣。”

“是啊，紙鳶不值錢，看來善良都被你一人獨占了，罵名讓我們來背，真正該罰的人反倒成了無辜的了！”司蕊冷笑一聲，“卓小姐這般會做人，不如教教二小姐，別總是仗著寵愛就為所欲為?！?

卓嬤嬤趕緊打圓場：“蕊兒小姐誤會了，我們小姐的意思是...”

“要不傷和氣很簡單，”司蕊打斷道，“卓小姐替司梅音道個歉，再把紙鳶修好，這樣大家都開心，你也不會被說慷他人之慨了?！?

這話一出，卓嬤嬤頓時噤聲。院子里一片寂靜，連風聲都似乎停了。

卓瑾萱也沉默了。她的手指微微蜷縮，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跡。

讓她給一個賤丫頭道歉？還要修什么紙鳶？這簡直是癡人說夢！她暗自咬牙，眼中閃過一絲怒意。

司梅音卻滿懷期待地看向卓瑾萱，用撒嬌的語氣道：“姑姑最好了，替我說句對不住，梅音記著你的好...”她伸手要去拉卓瑾萱的衣袖。

卓瑾萱幾乎要翻白眼，她不著痕跡地避開司梅音的手，斂去眼中的厭惡：“罷了罷了，小孩子的事情就是麻煩，我不摻和了?！?

說完，她帶著人揚長而去，留下一地狼藉和尷尬的氣氛。

司梅音還沒反應過來，在后面喊道：“姑姑，你別走?。　彼穆曇衾飵е鴰追只艁y。

司蕊冷哼一聲：“叫什么叫！跟我去見少夫人，看誰還能救你！”她拉起司昭音的手，轉身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