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這話時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刺繡，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。

“瑾萱有心了。”榻上的卓氏笑得一臉欣慰，伸手拉過卓瑾萱的手，“快坐下說話。”

沈玉華看著這一幕，心中暗自搖頭。這位表妹嫁到錢德公府六年，往日連個影子都見不著，如今倒是學會裝孝順了。老侯爺出征都半月有余，她這時候才想起來回來探望，這借口也未免太過蹩腳。

房內檀香裊裊，茶盞中的茶葉緩緩舒展，沈玉華端起茶杯，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卓瑾萱身上。真相怕是在錢德公府闖了禍，打死了個懷孕的丫鬟，這才躲到侯府來避風頭吧。

只可惜姑母在其他事上精明，偏偏對卓瑾萱和司云霆就像是瞎了眼似的，一味地疼愛，半點錯處都瞧不出來。這些年來，她看著卓瑾萱在錢德公府作威作福，卻始終無法說服卓氏看清這個侄女的真面目。

“回來住著也好，母親可是時常念叨你。”沈玉華放下茶盞，笑著說道，“這次多住些時日吧。”

卓瑾萱聞言一喜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，還以為沈玉華并不知道錢德公府的事，連忙道：“好，我也正有此意。”

寒暄幾句后，沈玉華帶著昭音離開，留下姑侄二人說話。走廊上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斑駁的光影，映在母女二人的身上。

“娘，那位表姑姑是誰啊？”司昭音仰著小臉，好奇地問道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是盛滿了星光。

“是你奶奶的侄女，嫁到了錢德公府。”沈玉華輕聲解釋，手指溫柔地撫過女兒的發絲。

正說著，前方走廊上傳來輕快的腳步聲，一道倩影映入眼簾。少女身著淡青色襦裙，發間簪著一支青玉簪子，清麗脫俗。

“蕊姑姑！”司昭音眼前一亮，松開母親的手就跑了過去，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。

那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，眉眼間隱約能看出幾分與司云霆相似之處。她張開雙臂接住撲來的司昭音，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，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喜悅。

這便是司蕊了。六年過去，當年的小女孩也出落得亭亭玉立。自從司云麒去了邊關，她就一直跟在沈玉華身邊長大。看著她的笑容，沈玉華不禁想起了當年那個總是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女孩。

“在女學可好玩？”司昭音抱著司蕊的腰，仰著小臉問道。

“好玩極了，前些日子夫子還帶我們做紙鳶呢。”司蕊笑著說道，手指輕輕點了點昭音的鼻尖。

“真的嗎？難不難啊？”司昭音的眼睛亮了起來，像是發現了新大沈。

“不難，要不要我教你做？”司蕊溫柔地提議道。

“好啊好啊！”司昭音歡呼雀躍，拉著司蕊的手就要往自己院子里跑。

“嫂嫂，那我先跟昭音去做紙鳶了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看著兩人親昵的模樣，沈玉華心中一暖。這聲“嫂嫂”，比起卓瑾萱那虛情假意的稱呼，不知真切了多少。她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，想起當年司云麒臨行前的囑托，心中涌起一陣酸澀。

剛到院子，司昭音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司蕊做起了紙鳶。院子里擺滿了各色材料，竹條、彩紙、絲線散落一地，卻顯得格外溫馨。

丫鬟們打磨骨架，動作輕柔細致，生怕弄壞了竹條。司蕊坐在石桌旁，認真地畫著圖樣，眉頭微蹙，神情專注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，為她添了幾分柔和的光暈。

“蕊姑姑畫得真好看！”司昭音趴在桌邊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。

司蕊笑著摸了摸她的頭，“等會兒還要給它上色呢，你想要什么顏色？”

“藍色和粉色！”司昭音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。

大家齊心協力，很快就做出了一只漂亮的蝴蝶紙鳶。藍色的翅膀上點綴著粉色的花紋，栩栩如生，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飛走。

“真好看！”司昭音歡喜地看著新做的紙鳶。雖說她不缺這些玩意兒，但親手做的就是不一樣。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紙鳶的翅膀，生怕弄壞了這件心愛之物。

“先晾著，等干了再放。”司蕊溫聲提醒道，“不然容易壞掉。”

司昭音點點頭，將紙鳶小心翼翼地掛在陰涼處，又叫來采薇看著，“采薇，你要幫我看好它哦！”

采薇笑著應下，“小姐放心，奴婢一定看好它。”

安頓好紙鳶，司昭音便拉著司蕊去看荷花去了。池塘邊的荷花開得正艷，粉白相間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。

誰知她們剛走，司梅音就帶著丫鬟來了。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襦裙，頭上戴著金釵，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。

“二小姐你看，好漂亮的紙鳶！”她的小丫鬟指著墻頭露出的蝴蝶紙鳶叫道。

“我要！給我摘下來！”司梅音眼睛一亮，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采薇連忙跑出來阻止：“二小姐不可以，這是大小姐的東西！”她的聲音有些發抖，但還是鼓起勇氣站在紙鳶前。

“你算什么東西，也敢攔我？”司梅音冷哼一聲，眼中閃過一絲輕蔑。

她身邊的碧燕立刻呵斥道：“不想活了是不是？還不快讓開！”說著就要上前推人。

采薇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，只能小聲說：“這可是小姐大人親手制作的......”

話音未落，司梅音就使了個眼色，她的奶嬤嬤立刻上前搶下紙鳶。動作粗暴，直接扯斷了幾根系著紙鳶的細繩。

采薇想要阻攔，卻被一把推倒在地。她的膝蓋磕在石階上，疼得眼淚直流。

“嗚嗚......”她的哭聲驚動了不遠處的司昭音和司蕊。

兩人趕緊跑回來，就看到司梅音正得意地拿著紙鳶，而采薇蜷縮在地上哭泣。紙鳶的一角已經被撕破，藍色的翅膀歪歪斜斜地垂著，哪還有方才的靈動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