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嬋抬眼看向沈玉華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。一個溫和卻帶著壓迫，一個平靜中藏著鋒芒。

“感激夫人厚愛，這番歉意我領了，東西就免了。”玉嬋語氣淡漠得仿佛那不是價值連城的珠寶，而是一堆不值錢的石子。

小宮女急得直跺腳，這么貴重的東西，為什么不收？她偷偷瞄了眼玉嬋的側臉，卻見自家姑姑神色平靜，半點動搖都沒有。

沈玉華挑了挑眉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：“玉嬋姑姑是嫌這禮物太輕了？若是不夠，我這還有......”

“不，是太重了。”玉嬋打斷她的話，正色道，“只是個小插曲罷了，當不得世子夫人如此大禮。時候不早，我該回宮了。”

春梅在一旁看不下去了，她攥緊拳頭，臉漲得通紅：“我們家少夫人特意來給你道歉，你就這態度？也太不給我家少夫人面子！”

“你這丫鬟好生無禮！”小宮女立刻反駁，眼中閃過怒意，“我們姑姑不想要你們的東西，還能強塞不成？”

“你說誰無禮呢！”春梅上前一步，“我看是你們不識好歹！”

沈玉華輕輕抬手，制止了兩個丫鬟的爭執。她看向玉嬋，唇邊依舊掛著那抹淡淡的笑意：“是我唐突了，既然玉嬋姑姑不喜歡這些俗物，不曉得姑姑中意什么？”

“行了吧！”小宮女冷笑一聲，眼中滿是譏諷，“別再投其所好了，我們概不接受！分明就是想害我們玉嬋姑姑，收了你們的東西，這算是收受外人好處，是死罪！”

春梅氣得渾身發抖：“胡說八道！這是我家主母的一點心意，誰稀罕你這點好處！”

就在這時，背后突然響起熟悉的話語。

“這是鬧哪出呢！”

一個身著甲胄的金鷹軍大步跑來，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他直接無視了沈玉華等人，沖到玉嬋面前。

“玉嬋，你沒事吧！”司云霆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關切。

小宮女立刻告狀：“大人，你來得正好，這些人攔著我們不讓走，總覺得她們別有用心！”

沈玉華看著這一幕，心中暗嘆。難怪會有慕若當街毆打玉嬋的傳言，這般情形，任誰看了都會心生嫉妒。

司云霆將玉嬋護在身后，轉身看向沈玉華時，臉色頓時變得古怪。那雙眼中閃過驚訝、惱怒，最后化作一片冰冷。

“你怎么來了？”他的語氣生硬得仿佛在質問一個陌生人。

春梅急忙解釋：“世子爺，少夫人是專司來給玉嬋姑姑道歉的，你看這是......”

“住口！”司云霆厲聲打斷，“誰準你們來打擾她了！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給玉嬋帶來麻煩！”

春梅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家世子會用這種語氣說話。她看看沈玉華，又看看司云霆，眼中滿是不解與委屈。

司云霆的目光落在沈玉華身上，眼中滿是防備：“你不好好在家待著，你們來此何事！還敢送禮！”

“世子爺......”春梅的聲音帶著哭腔。

“閉嘴！在宮門口鬧事，你們是想找死嗎！”司云霆的聲音越發冰冷。

沈玉華拉住想要爭辯的春梅，輕輕搖了搖頭。她抬眼看向司云霆，目光平靜得仿佛一潭死水，看不出半點波瀾。

“是我考慮不周，打擾了。”她微微欠身，“告辭。”

轉身時，沈玉華的裙擺在風中輕輕擺動，帶起一片梨花落在她肩頭。那一刻，她的背影顯得格外孤單。

上了馬車后，春梅再也忍不住，淚水奪眶而出：“少夫人，他們太過分了！世子爺怎么能這樣對您！”

沈玉華輕輕拍著春梅的手，語氣平靜：“有什么好氣的，我初入侯府那會兒，不也是這樣。”

“這怎么能一樣！”春梅抹著眼淚，“那時候是因為卓雪，可玉嬋算什么！她不過是個宮女！”

沈玉華掀開車簾一角，看著司云霆為玉嬋提著東西，小心翼翼地護送她入宮。他的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，眼中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。

這樣的目光，她從未見過。

“有什么不一樣，即便是卓雪，也不過如此。”她收回目光，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，“更何況，她還不是卓雪。”

馬車緩緩駛離宮門，車輪碾過地上的梨花，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。

春梅看著自家少夫人的側臉，心疼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世子爺這是昏了頭了，當眾這般對待少夫人，簡直不知輕重。那玉嬋就是個賤人，裝模作樣，暗地里使壞，明面上裝無辜。”

春梅越說越氣，臉都漲紅了，“少夫人對他那么好，為整個侯府操心勞力，他倒好，就這么對待少夫人。”

沈玉華聽著春梅的抱怨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。她知道，春梅這是在替她出氣。只是，單純的幾句抱怨，可不是她的風格。

春風拂過，帶來一陣淡淡的花香。沈玉華抬頭望向天空，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她輕輕搖了搖頭，仿佛要將那些紛亂的思緒甩開。

“春梅，”她輕聲喚道，“我們要去一趟薛夫人那里。”

春梅連忙應聲，轉身去安排。

馬車直奔薛夫人的院子。院子里，幾株桃花開得正艷，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，為這個初春增添了幾分生機。

“薛夫人。”她的聲音輕柔，帶著幾分無奈，“又要來麻煩你了。”

薛夫人正在廊下喂鳥，聽到聲音，轉身露出爽朗的笑容，“咱們這交情，還說什么麻煩不麻煩。快進來坐。”

沈玉華跟著薛夫人進了屋，坐在梨花木椅上。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“我想請薛夫人幫個忙，”她直入主題，“讓世子暫時不要去當差了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薛夫人一愣，放下手中的茶盞，“他不是做得挺好的嗎？”

沈玉華輕輕搖頭，眼中閃過一絲憂慮，“正是因為太好了，我才擔心。”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，仿佛在思考該如何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