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話怎講？”薛夫人湊近了些，眼中帶著關切。

“今日我去見了玉嬋，”沈玉華頓了頓，聲音低沉下來，“聽到了不少關于她和世子的傳言。雖說我相信世子的為人，但宮中侍衛和宮女之間的傳言，總是敏感的。”

薛夫人皺起眉頭，“你這么一說，我倒想起來了。那玉嬋送香囊的事，確實有些蹊蹺。”

“我就怕有心人借題發揮。”沈玉華輕聲道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，“宮里的事，向來牽一發而動全身。”

薛夫人沉思片刻，突然眨眨眼，“放心，我明白了。我讓老頭子找個由頭，這人名聲不太好，讓他回去反省反省。”

沈玉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，但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
離開薛夫人的院子，她又吩咐人在宮門口散布消息。說是玉嬋前幾日在宮外被人打了，衣衫不整，狼狽不堪。這個消息一出，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。

春梅在一旁欲言又止，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：“夫人，這樣做會不會太...”

“太什么？”沈玉華轉頭看她，目光平靜，“我只是在保護他。”

做完這些，沈玉華又讓人收拾行李。春風拂過庭院，帶起幾片落花，輕輕飄落在她的肩頭。

“夫人要去哪兒？”春梅急切地問道。

“回娘家小住幾日。”沈玉華的聲音很輕，仿佛在自言自語。

“這......”春梅欲言又止，眼中滿是擔憂。

“放心，”沈玉華淡淡一笑，“我只是想看看，沒有我的侯府，會變成什么樣子。”

她的目光投向遠處，那里是司云霆常常練劍的院子。此刻空無一人，只有一把長劍靜靜地靠在墻邊，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。

當晚，司云霆回府時，發現沈玉華的院子一片漆黑。往日溫暖的燭光不見了，連平日里總能聽到的丫鬟們的說笑聲也消失了。

“少夫人呢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緊張。

“回世子爺，少夫人回娘家去了。”守門的小廝低著頭回答。

司云霆愣在原地，手中的佩劍差點掉在地上。自從成親以來，沈玉華從未回過娘家。每次他問起，她總是說侯府事務繁多，抽不開身。

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安。但很快，他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過兩天她氣消了就會回來的，一定是這樣。

夜色漸深，司云霆獨自坐在書房里，燭光搖曳。案幾上擺著沈玉華平日里用的筆墨，還有她最愛的那本《詩經》。他伸手輕輕撫過書頁，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氣息。

這幾日，司云霆一早就急匆匆地去當差。他和玉嬋約好了，要在內宮宮門口見面。最近玉嬋總是找各種理由接近他，讓他心里頗為不耐。

可他剛到宮門，就被錢統領叫去了營房。統領的臉色不太好看，手里拿著一份文書。

“司世子，”錢統領的聲音很嚴肅，“最近有些流言，說你和宮女走得太近。這事兒影響不好，你先回去反省幾日吧。”

司云霆站在錢統領面前，手中那份文書被汗水浸濕了邊角。

“暫時解除金鷹軍一切職務，等候聽調。”

這幾個字像是一把利劍，生生刺入他的心口。司云霆的手指微微顫抖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
“錢統領，這是為什么？”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，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。

錢統領站在案幾后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上的茶盞。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，目光中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：“云霆，你最近與后宮那位玉嬋姑姑走得太近了，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？”

司云霆心頭一震，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。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，卻照不進他此刻陰霾的心。

“我與玉嬋姑姑清清白白，絕無半點逾矩！”他下意識想要辯解，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。

“清白？”錢統領冷笑一聲，放下手中的茶盞，“皇宮重地，宮女與侍衛私通是死罪。你們走得這般親近，讓多少雙眼睛看在眼里？又有多少人在背后議論紛紛？”

司云霆張了張嘴，卻無言以對。這些日子，他確實經常與玉嬋見面。每次在宮中偶遇，看到她含笑的眉眼，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悸動。可這種悸動，卻成了他如今的困境。

“錢統領，我...”他的聲音低了下去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。

“別說了。”錢統領揮了揮手，踱步到窗前，“這是在幫你。你可知現在有多少人盯著你？稍有不慎，連累的可不止是你一個人。”

司云霆握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他知道錢統領說得對，可想到從此見不到玉嬋，心中便如刀絞般難受。

“把令牌交出來吧。”錢統領的聲音不容置疑。

司云霆僵硬地摘下腰間的令牌。這枚令牌跟了他很久，是他無數個日日夜夜巡邏時的伴侶。此刻交出去，就意味著他失去了金鷹軍的身份。

“云霆，你是個聰明人。”錢統領接過令牌，語重心長道，“有些人，不該招惹就不要招惹。你的前途大好，何必為了一個宮女斷送前途？”

這話如同一盆冷水，澆在司云霆頭上。他突然意識到，自己這些日子究竟做了什么。為了一個初識不久的宮女，幾乎葬送了自己的前途。

可他分明記得，昨日在御花園遇見玉嬋時的情景。她站在桃花樹下，手中捧著一本話本，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，眼中帶著幾分慌亂。那一刻，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，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。

那種心動的感覺，比任何權勢都要真實。

“你暫且回去養精蓄銳。等風聲過了，我這就安排你回歸原職。”錢統領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。

司云霆木然點頭，轉身離去。走出統領府，初夏的陽光晃得他眼睛發疼。沒了令牌，他便再也進不了宮，再也見不到玉嬋了。這個認知讓他心痛難忍。

可更讓他難受的是，他竟然開始懷疑，自己是否真的值得為一個宮女付出這么多。那些曾經堅定的心意，在現實面前變得搖搖欲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