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倩珠臉色慘白，身子微微發抖。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。

沈玉華在一旁冷眼旁觀，眼中閃過一絲嘲諷。這些年來，顧家人仗著血緣關系，沒少在宋家撈好處。如今終于露出了真面目。

“姑姑......”顧倩珠還想說什么，卻被顧氏抬手打斷。

“不必說了?！鳖櫴险酒鹕恚痈吲R下地看著她們，“你們的心思，我都明白。這些年來，我待你如親生，可你們呢？”

她走到窗前，看著院子里的花草。那些嬌艷的花朵在陽光下綻放，卻讓她感覺不到半點溫暖。

“當年若不是宋將軍，我早就......”顧氏的聲音有些哽咽，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，“可你們不但不知感恩，反而......”

沈玉華見狀，連忙上前扶住顧氏：“嬸嬸，別生氣，氣壞了身子不值得?！?

顧氏深吸一口氣，目光重新變得堅定：“來人，送客！”

幾個丫鬟立刻上前，準備請顧倩珠和林嬤嬤出去。

“姑姑！”顧倩珠跪在地上，淚如雨下，“我真的知錯了，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......”

顧氏背對著她，聲音冰冷：“三天之內，給我答復。要么回顧家，要么嫁給靈慶?！?

“那我就嫁給靈慶?！鳖欃恢檎f道。

沈玉華站在一旁，看著眼前這出鬧劇，眉頭微微蹙起。

“不可啊，小姐！”林嬤嬤的聲音里帶著焦急，她那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攥著顧倩珠的衣袖，仿佛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拽回現實。

顧倩珠卻不管不顧，一把甩開林嬤嬤的手，眼中閃著執拗的光芒：“姑母，你只管去和孟嬸嬸說，只要靈慶給我正妻之位，我便答應這門親事！”

這話一出，屋內瞬間安靜下來。

沈玉華看著顧倩珠那張寫滿天真的臉，心中暗嘆。她的目光在顧倩珠精致的五官上逡巡，那雙眼睛里閃爍著的光芒，究竟是純真還是執迷不悟？

顧氏的臉色已經從憤怒轉為震驚，她坐在太師椅上的身子微微前傾，手中的茶盞險些跌落。方才那番話，不過是氣極之下的激將之言，誰知這個侄女竟當真了！

“倩珠，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？”顧氏放下茶盞，指節輕叩桌面，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顧倩珠卻渾然不覺周圍人的反應，她心中早已盤算得明明白白。

男人打女人，在這個時代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嗎？自己小時候，不也沒少挨父親的打？況且，靈慶敢打他那娘子，無非是因為那女人娘家勢弱罷了。

若是換做宋家的女兒，他哪敢動手？

自己有姑母在汴城撐腰，還有宋家這座靠山，靈慶再蠻橫，也不敢把手伸到自己身上。更何況，孟氏對自己格外親近。

明明自己并無什么特別之處，孟氏卻總是笑臉相迎，這不就說明她是真心喜歡自己嗎？

想到這里，顧倩珠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。

“小姐，使不得?。　绷謰邒哳澏吨曇暨€想再勸，“那靈家少爺的性子，奴婢可是聽說過的。前幾日在街上，就因為他那夫人多看了路邊的小販一眼，當街就......”

“嬤嬤！”顧倩珠打斷了她的話，“你不必說了。我意已決，姑母若是真疼我，讓孟嬸嬸給我牽紅線吧！”說完，她轉身往屋外走去。

林嬤嬤連忙跟了上去，腳步聲急促而凌亂。

沈玉華看著顧倩珠的背影，轉頭對顧氏說道：“嬸嬸，恐怕令侄女是真的......”

“蠢？”顧氏接過話頭，眼中滿是失望，“不，她不僅蠢，還壞！”她的手指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，“這般不顧他人死活，只圖一己之私，若真嫁入靈家，怕是要害人害己?！?

夜色漸深，宋府內外燈火通明。顧氏坐在書房中，手中的信箋已經寫了改，改了寫。她抬頭看向沈玉華：“玉華，你說，我該如何是好？”

沈玉華沉吟片刻：“嬸嬸，不如就順著她的意思試試？”見顧氏面露不解，她繼續道：“孟氏那般精明的人，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？若她真應下這門親事，那背后必有隱情。”

顧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：“你說得對。倒不如將計就計，看看孟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?！?

次日一早，孟氏便應邀來訪。

她身著淺紫色褙子，頭上簪著一支青玉簪子，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，一進門就道：“顧夫人，你終于舍得回來找我。我還以為，你往后都不愿見我了呢。”

顧氏強壓下心中的不快，臉上堆起笑容相迎：“姐姐說的哪里話，我這不是一直在想著如何與姐姐說這件事么？”

一行人寒暄一番步入正堂，丫鬟們端上香茗點心。

顧倩珠早已等在那里，見到孟氏，立刻起身迎上去：“孟嬸嬸！”那親昵的模樣，仿佛找到了親人一般。

“哎呀，我們倩珠真是越發標致了?！泵鲜侠欃恢榈氖?，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，“汴城里頭，找不出第二個這般俊俏的姑娘了?！?

顧倩珠被夸得心花怒放，連連擺手推辭：“嬸嬸過獎了，我哪里比得上汴城里那些貴女們。”
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，倒像是多年未見的母女。沈玉華在一旁看得清楚，孟氏那笑容背后藏著的心思，就像是蛇蝎吐著信子，等待獵物自投羅網。

待寒暄已畢，孟氏這才問道：“顧夫人今日喚我來，所為何事啊？”

顧氏放下手中的茶盞，直視著孟氏的眼睛：“說來慚愧，我有件難以啟齒的事想與姐姐商量?！?

“哎呀，咱們之間還說什么見外話。有什么事，妹妹但說無妨?！?

顧氏瞥了一眼滿臉期待的顧倩珠，緩緩道：“先前我們沒能結成親家，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。如今我這侄女對令郎甚是中意，加上與姐姐也投緣，我斗膽想問問，令郎那邊可否休妻......”

這話說得極不客氣。哪有上門讓人休妻另娶的道理？顧氏就是要看孟氏如何收場。

然而孟氏卻是一臉驚喜：“原來妹妹還記得這事！實不相瞞，我那兒媳行為不端，早該休了。只是怕惹人閑話，一直未敢聲張?！?

她握住顧倩珠的手：“若能娶倩珠進門，那是我們靈家的福氣！定會八抬大轎，風風光光地迎親！”

顧倩珠聽得心花怒放，眼中泛起了淚光。果然，自己沒看錯人！孟氏是真心待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