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顧氏怎么回事！裝模作樣！”孟氏憤憤不平，“如此乖巧的侄女不心疼，讓我好好寵著你！”

“孟嬸嬸，我第一眼見您就覺得親切。”顧倩珠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，“您對我比姑姑還好。”

“好孩子，嬸嬸帶你買東西去。你這樣貌，將來嫁進皇家都使得！”

“哪里敢想，我家父不過是個芝麻官罷了。”顧倩珠故作謙遜。

“令姑府上不是在朝堂當大官嗎！就算不是皇家，二三品的大官家隨便挑！”孟氏笑道，“你這模樣，比那些官家小姐強多了。”

顧倩珠聲音里帶著得意：“想來綺靈姐怕是沒這個命，本該是她嫁給靈慶公子的。”

沈玉華感覺到顧氏的手在劇烈顫抖。

“你比那綺靈強多了！在宋家真是委屈你了！”孟氏微笑說道。

“孟嬸嬸過獎了。”

等隔壁的人走后，顧氏終于忍不住站起身：“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惹她不快！今天非要問個明白！”

“別急。”沈玉華拉住她，輕聲道，“我總覺得，這還不是全部。”

她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，眼中泛起冷意。顧倩珠，你到底想做什么？

顧倩珠踩著細碎的步子從花下經過，裙擺沾了幾片花瓣也渾然不覺。她身后跟著兩個丫鬟，手里提著幾個精致的食盒和繡著牡丹的錦囊。

“小姐今日心情不錯。”一旁的丫鬟小聲說道。

顧倩珠嘴角微揚，眼中露出一絲得意：“孟夫人今日又送了好些稀罕物件，你們且收好了。”

沈玉華站在二樓的窗前，靜靜地看著這一幕。顧氏早已收買了顧倩珠身邊的丫鬟，每日都會將顧倩珠的行蹤詳細匯報。這幾日，顧倩珠頻頻以郊游為由出門，實則是去見孟氏。

沈玉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背影，心中冷笑。這個白眼狼，早就被孟氏收買了心魂。想到這里，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欞，發出輕微的響聲。

夜色漸深，顧氏的房中還亮著燈。

“夫人，小姐今日又去了孟府。”丫鬟跪在地上，聲音壓得極低，“孟夫人一直在打聽宋家的事。”

顧氏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，茶水濺出幾滴：“說清楚，都問了些什么？”

“從宋將軍的日常起居到宋小姐懷孕的消息，事無巨細都打聽。楊夫人還特意問了宋將軍近日值守的時辰，連用膳的時間都不放過。”

“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！”顧氏氣得拍案而起，茶盞被震得發出清脆的響聲，“宋家待她不薄，她竟敢出賣宋家！當初若不是宋家出手相助，她能有今日？”

沈玉華坐在一旁，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：“姑母別動怒，倩珠妹妹不是不懂事，是故意的。”

顧氏一愣，面色微變：“你是說...”

“她心里恨著宋家。”沈玉華放下茶杯，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，“恨宋家過得比她好，恨宋綺靈嫁得比她好。她那點心思，我早就看透了。”

顧氏面色發白，身子微微顫抖：“我竟不知她心思如此歹毒。當初她母親臨終前將她托付給我，我是真心待她如親生...”

“姑母太善良了。”沈玉華嘆了口氣，“有些人天性如此，給她再多好處也是白費。就像那些毒蛇，你再怎么喂養，到頭來還是會咬你一口。”

沈玉華的話音落下，顧氏久久未語。

窗外的梧桐樹隨風輕擺，斑駁的樹影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。她望著這一片搖曳的綠意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檀香在室內緩緩氤氳，茶香也漸漸散去。顧氏抬眼看向對面神色淡然的沈玉華，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，竟能將事情查得如此透徹。

“姑奶奶。”林嬤嬤輕聲提醒，“茶涼了，要不要換一壺？”

顧氏微微搖頭，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。院中的桃花開得正艷，粉白相間的花瓣隨風飄落，卻襯得整個院子愈發蕭瑟。

正在這時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顧倩珠換了一身鵝黃色的新衣裳，踏著碎步走了進來。她的發髻上簪著一支翠玉簪子，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。

“姑姑！”顧倩珠一進門就看到沈玉華還坐在那里，眉頭微微蹙起，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，“怎么這位還在這兒呀？我們這小地方，可容不下什么貴客。”

顧氏聽到這話，眸光陡然一冷。她放下手中的茶盞，冷聲道：“是啊，我們這地方確實容不下什么人。”

顧倩珠得意地瞥了沈玉華一眼，絲毫沒察覺到姑姑語氣中的異樣。她輕哼一聲，“那有些人要是識相，就該趕緊走了。免得讓人說沒規矩。”

沈玉華看著她這副趾高氣揚的模樣，不禁暗自搖頭。這種人，永遠不會明白自己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。她端起茶盞，輕抿一口，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。

“倩珠。”顧氏忽然開口，聲音里帶著一絲寒意，“你剛才去哪兒了？”

“逛街啊。”顧倩珠隨口答道，語氣輕快，“北郊新開了家鋪子，我去看了看。”她從袖中掏出一個脂粉盒，“姑姑你看，我還給你買了個胭脂呢。這顏色可襯你了。”

顧氏看著那粗制濫造的脂粉盒，心中一陣發冷。往日里，她總把這個侄女當親生女兒看待，事事為她著想。可如今才知道，在對方眼里，自己連一盒像樣的胭脂都不配擁有。

“姑姑，你怎么不說話？”顧倩珠見她不接，有些著急，“是不喜歡嗎？我特意挑的這個顏色。”

“我從不用這種劣質貨色。”顧氏冷冷道，目光如刀般鋒利。

顧倩珠愣了一下，隨即撒嬌道：“姑姑，你這是說的什么話，我可是一片心意呢。再說了，這胭脂也不差啊。”

“心意？”顧氏冷笑一聲，手指重重叩擊著桌面，“來人！給倩珠小姐收拾東西，送她回老家去！”

這話一出，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。連窗外的鳥鳴聲似乎都消失了。

顧倩珠臉色大變，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。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，“姑姑，為什么？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，你說出來就是了。”

“夫人。”一旁的林嬤嬤連忙打圓場，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，“倩珠小姐年紀小，不懂事，您多擔待些。”

顧氏目光如刀，“林嬤嬤，你在顧家這么多年，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忠心？還是說，你也和她一樣，早就背叛了這個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