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馬車，顧氏再也忍不住怒火。馬車內(nèi)狹小的空間似乎都被她的怒氣所充斥。

“你可知道孟氏是什么人？”她盯著顧倩珠，聲音因壓抑著怒氣而微微發(fā)顫。

“是姑姑的朋友啊，”顧倩珠一臉無辜地眨著眼睛，“她對我可好了。”

“朋友？”顧氏冷笑一聲，“她是靈慶的母親！那個打死自己妻子的畜生的母親！”

“我知道啊。”顧倩珠不以為然，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，“孟嬸嬸都跟我說了，外頭那些傳言都是誤會。羅公子不過是醉酒失手，他娘子自己摔倒了而已。”

顧氏氣得胸口發(fā)悶，她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平復(fù)著情緒。

“你知道那姑娘什么來頭嗎？就是孟氏的娘家侄女！在汴城舉目無親，挨了打都無處說理！那可憐的姑娘，活生生被打得.........”

“姑姑，這種事誰知道真相呢？”顧倩珠打斷了顧氏的話，反倒教訓(xùn)起顧氏來，“您不是常說不可人云亦云嗎？孟嬸嬸說了，那都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謠言。”

顧氏被她這番話氣得說不出話來。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視如己出的侄女，心中既痛又怒。

“姑姑別生氣嘛。”顧倩珠見狀，立刻換上討好的語氣，“懂的，您都是想讓我過得更好，可是司世子夫人那樣看不起我，您卻要跟她一起喝茶，也沒考慮我的感受啊。”

顧氏一時語塞。她想解釋，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“玉華是在幫我們解圍。”她最終只能這樣說道。

“您眼里只有她們，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。”顧倩珠委屈地別過臉去，眼角似有淚光閃動，“您還是去找個更好的女兒吧。”

這話戳中了顧氏的軟肋。她心中一痛，連忙伸手去拉顧倩珠的手。

“傻孩子，姑姑怎會不疼你？你跟綺靈在我心里都是一樣的。”

馬車在汴城的街道上緩緩前行，車輪碾過石板路發(fā)出規(guī)律的聲響。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，在車廂內(nèi)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顧氏望著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，心中五味雜陳。她想起當(dāng)年那個瘦小可憐的顧倩珠，可如今，這個女孩似乎越來越讓她看不透了。

她不知道，此時的顧倩珠正低著頭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。那雙看似清澈的眼眸深處，藏著令人心驚的算計。

顧倩珠一雙杏眼水潤潤的，像是含著露珠的花瓣。她撒嬌似的拉著顧氏的衣袖，聲音甜膩：“姑姑，您說的可是真的？”

“當(dāng)然是真的。”顧氏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，“我什么時候騙過你？”

“比珍珠還真？”顧倩珠眨著眼睛，臉上帶著天真的笑意。

“自然。”顧氏笑道。

“那姑姑你得補償我！”顧倩珠一下子撲進顧氏懷里，“待到明日陪我挑選些簪環(huán)，我想要孟嬸嬸提到的東西。”

顧氏毫不猶豫地應(yīng)下：“好。”

沈玉華回府在梳妝臺前坐下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上的紋路。鏡中倒映出她略顯蒼白的面容，眼底藏著一絲不安。

顧倩珠那雙眼睛，太過熟悉了。

就像當(dāng)年孟氏看她時一樣。表面溫和，實則暗藏算計。那種眼神，她這輩子都忘不了。

“去把冬生叫來。”她喚來守在門外的丫鬟。

不多時，冬生便到了。

“這兩日你去盯著宋將軍府上的顧倩珠，”沈玉華聲音低沉，“她的一舉一動都要記下來。若有異常，立刻來報。”

“是，夫人。”冬生應(yīng)聲退下。

送走冬生后，沈玉華走到床邊，從枕下取出一方手帕。這是當(dāng)年顧氏親手繡給她的，上面的牡丹栩栩如生，每一針每一線都透著細膩用心。

她輕輕撫過那些精致的花紋，往事如潮水般涌來。

那年她剛失去母親，在沈府舉目無親。是顧氏將她接到宋家，悉心照料了整整一年。即便后來她回到沈家，顧氏也時常派人來看她，送來補品和衣物。

若不是有宋家這座靠山，她在沈家的日子只怕會和那些庶妹一般凄慘。孟氏對嫡女尚且如此苛刻，更遑論對待庶女。

出嫁時，顧氏更是將壓箱底的嫁妝都給了她。雖比不上后來給宋綺靈的，但那份真心，她一直記在心里。

這些年來，顧氏待她如親生，從未要求過任何回報。每次她去宋府，顧氏總是笑盈盈地拉著她說話，問她在夫家過得可好，可有受委屈。

沈玉華攥緊了手帕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宋家，她一定要救。不僅是為了報恩，更是為了自己。在這勾心斗角的權(quán)貴圈子里，光靠沈家還不夠，她需要更多的助力。宋家就是她最堅實的后盾。

窗外的風(fēng)突然大了起來，吹得桂花瓣紛紛揚揚。沈玉華望著那些飄落的花瓣，心中涌起一絲不安。

第二日，冬生便帶來消息。

“夫人，顧氏帶著顧姑娘去了首飾鋪子。”冬生低聲道，“買了不少東西，光是金釵就有五六支。”

“都是什么樣的？”

“大多是顧姑娘指名要的，說是孟夫人推薦的。”冬生頓了頓，“顧氏事事依著她，連價錢都沒還。”

沈玉華輕輕敲著桌面：“繼續(xù)盯著。”

接下來幾天，顧倩珠不是跟著顧氏買衣裳，就是去聽?wèi)蚝炔琛ｎ櫴鲜率乱乐僖腊夙槨?

就在沈玉華以為無甚異常時，冬生突然急匆匆來報。

“夫人，顧姑娘的嬤嬤收到密信，約她明日去茶坊。”冬生壓低聲音，“是孟夫人的丫鬟送來的。”

沈玉華眸光一凜：“哪家茶坊？”

“醉月樓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沈玉華便約了顧氏提前到了醉月樓。她們選了隔壁雅間，靜靜等待。

不多時，隔壁傳來腳步聲，接著是孟氏熱情的聲音：“倩珠來了！”

“孟嬸嬸好。”顧倩珠的聲音甜得發(fā)膩。

“這丫頭，越看越喜歡！坐這兒，讓嬸嬸好好瞧瞧。”

“我也想孟嬸嬸呢。”顧倩珠嬌滴滴地道。

“你回去后，令姑可有刁難于你？”孟氏關(guān)切地問。

顧倩珠幽幽一嘆：“哎，到底我不是她肚子里掉出來的。”

沈玉華連忙按住顧氏的手，示意她不要聲張。顧氏臉色鐵青，手在微微發(fā)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