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眾人散去，沈玉華站在窗前，望著院中的桃花樹發呆。前世的記憶不期然涌上心頭，那時跟著錢聞禮，即便位居高位，也從未有過這般富足。

“少夫人，晚飯準備好了。”丫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用過晚飯，司云霆來了。他剛從宮中值守回來，臉上帶著些許疲憊。

“宮里最近不太平?！彼潞笳f道，“雅妃娘娘那邊丟了不少東西?！?

沈玉華給他倒了杯茶，“具體是什么情況？”

“還在查。”司云霆接過茶，“不過這事有些蹊蹺，丟的都是些貴重物件?！?

“你這幾日當值要當心?！鄙蛴袢A提醒道，“做好本分就是?！?

司云霆點頭應下，又聊了幾句才起身告辭。他走后，沈玉華讓人收拾了桌子，準備歇息。

次日一早，沈玉華剛用完早膳，就聽說慕若來了。

“少夫人?！蹦饺粜卸Y后，欲言又止。

“有事？”沈玉華挑眉。

“昨日見少夫人那里有個鼻煙壺......”慕若吞吞吐吐道。

沈玉華看著她局促的樣子，心中了然。這慕若怕是打那鼻煙壺的主意，卻不好意思直接開口。

“那是準備賞人用的?！彼?，“你若喜歡，改日我尋些別的物件給你?！?

慕若臉上閃過一絲失望，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，只得告辭離去。

待她走后，沈玉華讓人將剩下的物件都送去庫房造冊?？粗诀邆兠β档纳碛埃唤氲剑@般富足的日子，在前世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
晚上，司云霆又來了。這次他帶來了更多宮中的消息。

“雅妃那邊的事情鬧大了?！彼麎旱吐曇粽f，“聽說太后都驚動了。”

沈玉華若有所思，“這事怕是沒那么簡單。”

“可不是?！彼驹砌c頭，“現在宮里人人自危，生怕被牽連進去?！?

兩人又說了會話，司云霆便起身告辭。他剛走，慕若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。

“師父，今日......”

“我累了。”司云霆打斷她的話，徑直往內室走去。

慕若站在原地，眼中閃過一絲失落。她本想借機向司云霆討要那鼻煙壺，卻沒想到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。

第二日一大早，司云霆便去宮中當值。

宮門外的日頭正烈，暑氣蒸騰間，司云霆站在一群金鷹軍中，汗水順著臉頰滑落。他抬手擦了擦額頭，目光專注地聽著侍衛長的訓話。

“近日宮中接連失竊，皇上震怒，你們幾個今日值守宮門，進出人等都要仔細搜查！一個都不許放過！”侍衛長來回踱步，聲音嚴厲。

“是！”眾人齊聲應答，聲音洪亮。

司云霆微微皺眉，這些日子宮中確實不太平。先是太后的翡翠手鐲不見了，接著又是貴妃的金簪丟失，就連皇上最喜歡的玉如意也不翼而飛。一連串的失竊案讓宮中人心惶惶，他們這些當值的更是提心吊膽。

烈日當空，汗水浸透了衣衫。司云霆正要換個姿勢，忽見遠處一隊宮人推著糞車緩緩駛來。

刺鼻的臭味遠遠飄來，周圍的侍衛們紛紛掩鼻后退，臉上寫滿嫌惡。有人小聲嘀咕：“這鬼天氣，臭得要命?！?

“站?。　彼驹砌锨耙徊?，攔下了糞車，“例行檢查?！?

推車的小太監連忙堆起笑臉：“這位爺，咱們一個個可都是馬桶神探，您看這味道......”

“規矩就是規矩?！彼驹砌鏌o表情地打斷道，目光銳利地掃過幾個神色慌張的小太監。

其他侍衛見狀，都裝模作樣地用刀在車邊敲敲打打，卻沒人真敢靠近查看。有人還故意咳嗽兩聲，往后退了幾步。

司云霆深吸一口氣，強忍著不適一把掀開第一個恭桶的蓋子。濃烈的臭氣撲面而來，他下意識地后仰，卻又很快站定。

“給我根桿子?！彼谅曊f道。

一個面色發白的小太監遞上一根長桿，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。

司云霆也不廢話，開始一桶一桶仔細攪動檢查。污濁的液體被攪動，臭氣更甚。周圍的侍衛們紛紛捂著鼻子退后，有人甚至開始干嘔。

當他踩上車沿查看最后一桶時，車子突然劇烈晃動。

“嘩啦——”

一聲巨響，滿滿一桶污穢之物當頭澆下。司云霆只覺眼前一黑，整個人都被浸透了。刺鼻的味道鉆入鼻腔，幾欲作嘔。

周圍瞬間安靜下來，片刻后爆發出一陣哄笑。

“哈哈哈，司大人這是洗了個‘香水澡’啊！”

“這味道夠嗆，怕是三天都散不去。”

司云霆站在原地，渾身僵硬。污穢的液體順著發梢滴落，他卻連動都不敢動。

消息傳回侯府時，已是添油加醋。

“少夫人！大事不好了！”丫鬟慌慌張張地沖進來，“世子爺掉進糞桶里了！”

沈玉華正在教導司蕊看賬本，聞言蹙眉。她放下手中的賬冊，起身問道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待看清被送回來的司云霆時，她才知道事情并未那般嚴重。只是渾身沾滿污物的司云霆，此刻的模樣著實有些狼狽。

府中眾姨娘聞訊趕來，看著司云霆的目光既同情又嫌惡。有人掩著鼻子低聲議論：“這味道......”

“師父！”慕若快步上前，目光中滿是心疼，“您這是怎么了？快去我院里洗漱，我那兒剛燒好熱水?！?

司云霆緊鎖眉頭，一言不發地跟著慕若去了。

小菊院中，慕若親自為司云霆準備熱水更衣。她一邊吩咐丫鬟添水，一邊輕聲安慰：“師父做事最是認真，那些人笑話您，我只覺得他們更可笑。”

司云霆坐在屏風后，聽著慕若溫柔的話語，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。他閉上眼，回想起方才檢查時的細節。那幾個小太監的反應似乎有些異常......

洗漱完畢，換上干凈衣裳，司云霆便要回宮當值。

“師父，您先用些茶水再走?！蹦饺舳藖硪槐K熱茶，眼中滿是關切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粗使丫頭匆匆跑來：“慕姨娘，這是在世子爺衣服上找到的?！?

慕若接過那枚沾滿污物的鼻煙壺，瞬間怔住了。這不正是她昨日向司云霆提起過，想要的那個鼻煙壺嗎？

原來他真的記在心上，還想辦法替她取來。難怪今日查得如此仔細......

慕若心頭一暖，看著那枚散發著臭氣的鼻煙壺，卻覺得比什么都珍貴。她將鼻煙壺緊緊攥在手心，望著司云霆遠去的背影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甜蜜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