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楠家里正在吃飯，飯菜的香氣在院子里彌漫。一家人圍坐在桌前，連帶著秦玉潔也在其中。王韻笑得見牙不見眼，一個勁給秦玉潔夾菜，那熱情勁兒讓秦玉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
王楠看著這一幕，心里暗自點頭。大姐雖然智力有些問題，但待人接物卻格外真誠。她總是用最樸實的方式表達善意，不摻雜一絲雜質。

“咚咚咚！”

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這溫馨的氛圍。

“二哥，開門！”門外傳來馬青山焦急的聲音。

王楠放下筷子，起身去開門。門一打開，他愣在了原地。門外哪是一個兩個，足足二十多個醫校同學站在那里，醫療班、國醫班、照護班、化驗班的都來了。大家臉上寫滿了憤慨，眼神中透著堅定。

“王班長，你沒事吧？”一個照護班的女生焦急地問道。

“中心醫院太過分了！”醫療班的孫浩握緊拳頭，咬牙切齒地說。

“救人還要受處分，這什么道理？簡直是顛倒黑白！”國醫班的周剛憤怒地說，聲音中帶著不甘。

七嘴八舌的聲音此起彼伏，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不平。孫芳站在人群中，眼中滿是擔憂，時不時偷瞄王楠一眼，又快速移開視線。

“都進來說吧。”王楠側身讓開，“院子里說話方便些。”

同學們涌進院子，看到這偌大的宅院，許多人臉上都寫滿了詫異。有人小聲議論著，目光在院子里來回打量。

趙星輝急切地說：“王班長，我們都聽說了這事。你救了人，不但沒得到表揚，反而要受處分，這也太不公平了！我們必須要討個說法！”

“對，要討個說法！”眾人異口同聲地附和，聲音洪亮。

這時，屋里的人也都出來了。秦玉潔看到這么多人，連忙解釋：“我...我是來幫忙的。”她的臉微微泛紅，似乎怕別人誤會什么。

馬青山不耐煩地擺擺手：“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。王班長，你和秦玉潔這事打算怎么辦？總不能就這么算了吧？”

王楠看著同學們焦急的樣子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他聳聳肩，故作輕松地說：“最多就是記過，去不了中心醫院罷了?！?

“這怎么行！”趙星輝激動地說，“你們是救人，又不是犯錯！憑什么要受處分？”

王韻看到這么多人，立刻熱情地招呼：“都沒吃飯吧？進來吃面！”她轉身就往廚房跑，“我去煮面！”

趙星輝他們也不客氣，跟著進了屋。院子里很快熱鬧起來，王韻把家里的存貨都拿出來了。炒雞蛋、蒸雞腿、野豬肉，香氣四溢，勾得人直咽口水。

孫芳站在一旁，看著和同學說笑的王楠，眼神有些復雜。那個曾經默默無聞的同學，如今竟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。她的目光在王楠身上停留了許久，直到趙美美在她耳邊低語。

“后悔了吧？”趙美美促狹地笑道，“人家不但品性好，還有房子呢?！?

“別胡說?！睂O芳紅著臉推了她一把，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王楠。

院子里的氣氛漸漸熱鬧起來，大家一邊吃著王韻煮的面，一邊討論著對策。有人提議去醫院討說法，有人建議寫聯名信，還有人說要找記者曝光。

“我覺得應該冷靜一下。”王楠放下碗，認真地說，“雖然處分有些不公平，但救人是我們的本分?！?

“可是...”趙星輝還想說什么，卻被王楠打斷了。

“我們是醫務工作者，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?！蓖蹰h視眾人，“就算再來一次，我還是會這么做?！?

這番話讓院子里安靜了下來，大家都若有所思。

王韻還在不停地給大家添面，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王楠看著她忙前忙后的身影，心里一陣感動。二十二歲的大姐，為了這個家，把自己的青春都搭進去了。這個年紀，在農村早該成家立業了。

夜色漸深，同學們陸續告辭。臨走前，大家都表示要繼續關注這件事。孫芳走在最后，回頭看了王楠一眼，欲言又止。

送走同學后，王楠幫著收拾碗筷。秦玉潔也主動幫忙，兩人默契地配合著。王韻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。

夜深了，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。王楠躺在床上，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。同學們的支持讓他感動，但也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責任。

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，在地上留下一片銀白。王楠望著天花板，腦海中浮現出那天搶救室里的場景。那個垂死的病人，那些焦急的家屬，那一刻的決斷...

他翻了個身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。不管結果如何，至少他問心無愧。救死扶傷，這不就是他選擇學醫的初衷嗎？

次日清晨。

越劇的曲調在老城區里飄蕩，穿透薄薄的墻壁，鉆進每一個居民的耳朵里。

“叫聲媳婦我啊的肉......”收音機里傳來的戲腔讓王楠在床上翻了個身，他把被子蒙在頭上，試圖阻擋這清晨的噪音。

這就是老城區的煩惱，房子年久失修，隔音效果差得要命。隔壁王大媽每天早上必定要打開收音機，用最大音量聽戲曲，仿佛要讓全街區的人都能欣賞到這“美妙”的曲調。

不過王楠倒也不惱，被停職的這幾天，難得可以睡個懶覺。往常七點就得到醫院報到，現在倒是清閑。只是這份清閑背后，卻是沉重的代價。

樓下空無一人，孩子們都去上課了，大姐一大早就去擺攤賣包子。老城區的清晨總是特別安靜，偶爾傳來幾聲自行車的鈴聲，或是小販的吆喝聲。

王楠站在洗漱臺前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。短短幾天，他似乎憔悴了不少。停職的陰影始終籠罩在心頭，讓他難以安眠。鏡子里的人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，嘴角微微下垂。

正刷著牙，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。

“咚咚咚——”敲門聲不重但很有節奏。

“王班長，在家嗎？”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。

王楠含著滿嘴的泡沫，快步走到門前。開門一看，是醫校同學孫濤禮，身后還跟著個戴眼鏡的中年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