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傷勢如何？”衛忠正讓張遠包扎傷口，一道劍傷從左肩延伸到胸口，雖然不深，但血流不止。

“有幾個恐怕是挺不過去了，其他養養還能回來。”孫守信嘆了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痛惜。

衛忠點點頭，教導隊都是精銳，死一個都心疼。這些人跟了他多年，每一個都是用命換來的戰力。

“我方陣亡了兩位兄弟，傷七人。”陳燕兒也來報告，她的鎧甲上也沾滿了血跡，但看得出大多是敵人的。

“死的是新兵？”

“是。”

衛忠暗自松了口氣。但愿那些新來的小崽子們都平安，金陵苦力要多少有多少。這些新兵雖然也可惜，但總比損失那些培養多年的精銳要好。

“你們隊伍表現如何？實話實說。”

陳燕兒想了想，目光中帶著幾分憂慮：“開始很緊張，有人忘了動作，有人使不上力，有人亂刺亂砍。后來漸漸好些了，但還是差得遠。”

“你們運氣不錯。”衛忠說道，“第一仗就遇到潰軍，算是給你們練手了。”

“是啊，第一仗就打順風仗，命好。”孫守信笑道，但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。他知道，不是每支新軍都有這樣的運氣。

衛忠讓人帶他去看看第七隊。戰后的營地里，到處都是疲憊的士兵，有人在清理武器，有人在包扎傷口，還有人呆坐著發呆。

“殺過人了？”他問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。那人眼神呆滯，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殺戮中。

“殺...殺了一個。”那人木訥地答道，手指還在微微顫抖。

“感覺如何？”

“好像...不難。”士兵低下頭，聲音中帶著幾分茫然，“就是...就是捅進去，然后...”

眾人都笑了，這是每個新兵都要經歷的過程。第一次殺人總是最難的，之后就會越來越容易。

衛忠又問另一人：“第一次上陣，怕嗎？”

“剛開始腿都在發軟，渾身上下僵硬得像塊木頭。”那人老實答道，臉上還帶著幾分羞愧，“后來有個敵人撞在我槍上死了，我才緩過神來。”

沒人笑他，能殺兩人已經很不錯了。第一戰能活下來的，都是好樣的。

衛忠又詢問了其他學生兵軍官，確認他們狀態都還好。有人興奮，有人沉默，有人還在發抖，但都活了下來，這就夠了。

第七隊是他掌控最深的部隊，這次戰斗過后，也許可以組建第二支了。看著這些經歷過血火的新兵，衛忠心中已經有了計較。

夜幕降臨，營地漸漸安靜下來。篝火映照著士兵們疲憊的面容，有人在低聲交談，有人已經睡去。今天的戰斗雖然勝利，但對這些新兵來說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。

衛忠站在營帳前，望著星空。他知道，要把這些新兵訓練成合格的士兵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但今天，他們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。

戰場上的硝煙漸漸散去，一片狼藉中傳來了勝利的號角聲。殘陽如血，映照著遍地的尸骸與斷戟，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。

“報！殺敵一千兩百余人，俘虜八百余人！”韋昂快步走來，手中的戰報被風吹得獵獵作響。他的鎧甲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，臉上卻洋溢著勝利的喜悅。

這一仗打得漂亮，趁著敵軍毫無防備之際，一舉擊潰了他們的防線。那些四散奔逃的潰兵，不是被抓去當了奴隸，就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。戰場上到處都是丟棄的兵器和盔甲，甚至還有未來得及收拾的軍旗。

“邵君此戰當居首功！”韋昂大笑著拍了拍衛忠的肩膀，鎧甲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衛忠抹去臉上的血跡，淡然一笑：“不過是以有心算無備罷了。”

“小郎君太謙虛了。”韋昂正色道，目光中閃爍著敬佩，“我已經聽說了，你親自帶著二百精銳沖入敵陣，殺得他們丟盔棄甲。這等戰功，我定要向太尉大人稟報。”

話音未落，魏綸和陳直聯袂而來。兩人身上的鎧甲都有些凹痕，顯然也經歷了一場惡戰。

“二百破三千，此等戰績，讓人嘆服！”魏綸由衷感慨，眼中帶著幾分羨慕。他看著衛忠年輕的面龐，不禁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曾立下赫赫戰功。

陳直也不甘示弱：“邵君驍勇善戰，當世罕見。今日一戰，我親眼所見，邵君沖陣時那股氣勢，簡直如同天神下凡！”

一時間，眾將紛紛前來道賀。有人稱贊他用兵如神，有人夸他勇冠三軍，更有人說他將來必成大器。衛忠心知這些恭維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，但也不點破，只是微笑應對。

戰場上的清理工作仍在繼續，士兵們忙著收集戰利品，處理傷員。遠處不時傳來垂死者的呻吟，混雜著烏鴉的啼叫聲。

待眾人散去，錢珍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：“司馬，那些突將都說要跟著你打仗，不愿回原本的部隊了。”他壓低聲音，生怕被人聽去。

“哦？”衛忠漫不經心地喝了口水，目光卻變得深邃起來。

錢珍繼續道：“他們都說，跟著邵司馬打仗，才叫一個痛快！不像其他將領，畏首畏尾，錯失良機。”

“這話可不能亂說。”衛忠輕聲提醒。

錢珍左右看了看，又壓低聲音：“不如趁機讓中尉提拔他們，把魏綸手下那些怯戰的金陵市人換掉。這些突將個個驍勇，若是能收歸麾下......”

衛忠輕笑一聲：“此事不急，徐徐圖之。”

隨后，衛忠下令部隊入城。夕陽西下，長長的隊伍在暮色中拉出一道陰影。

整齊的隊伍沿著御道前進，鐵蹄聲震得地面微顫。街道兩旁的高門大宅里，護院和仆從們緊張地握著武器，生怕這支軍隊會趁機搶掠。商人們的護衛更是嚴陣以待，連強弩都準備好了。

“南海國兵，大破鄴賊！”

“各安生業，休要亂走！”

軍士們一邊高喊，一邊展示著斬獲的敵將首級。那些血淋淋的人頭掛在長矛上，隨著士兵的步伐晃動，看得路人心驚膽戰。

漸漸地，街道上的緊張氣氛開始緩和。當地百姓看到這支紀律嚴明的軍隊，不搶不掠，反而鏟除盜匪，紛紛松了一口氣。有膽大的小販甚至開始叫賣起來，街道重新恢復了些許生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