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，金陵的局勢正在悄然變化。太尉、慕容輝、禁軍，每一方都在暗中較勁。而他，也將在這場權力的博弈中扮演自己的角色。

但此時此刻，他更關心的是如何帶好自己的兵。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，才是他最重要的依靠。

“時候不早了。”韋昂拍了拍衛忠的肩膀，“走吧，回去好好想想整軍的事。”

衛忠點點頭，最后看了一眼操練場。月光下，士兵們的身影依舊矯健有力。他們或許不知道朝廷中的種種算計，但他們會永遠忠于自己的統帥。

這就夠了。

夜色漸濃，營地里火把通明。衛忠站在校場中央，目光掃過眼前這群年輕的面孔。他們有的神情緊張，有的交頭接耳，還有的目光閃爍不定。

“諸位可聽說了太尉整軍的事？”衛忠開口打破了沉默。

“聽說了，聽說了。”人群中傳來零星的回應。

“太尉大人要重整軍備，擴充兵力。”衛忠頓了頓，“我準備把你們全都改編成雇傭兵，從此以后，你們就是正式的王國兵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校場上頓時炸開了鍋。有人歡呼雀躍，有人面露猶豫，更多的人則是面面相覷，不知所措。

“營主，這是真的嗎？”一個少年忍不住問道，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。

衛忠點點頭：“擒拿慕容震那一戰，你們的表現有目共睹。就連太尉大人都稱贊你們英勇善戰。”

他環視四周，繼續說道：“以后仍由我帶著，該學文的學文，該練武的練武。待遇比現在只會更好，不會更差。”

校場上的議論聲更大了。有人開始推搡身邊的同伴，興奮地討論起來。

“當然，”衛忠提高了聲音，“若有人不愿意，我也會替你們分說。這是你們的選擇，我不強求。”

話音未落，孫守信就忍不住了。這個粗獷的漢子一向心直口快，此時更是怒氣沖沖地站了出來：“磨磨蹭蹭像什么樣子！留下就繼續跟著營主吃香的喝辣的，不留下就滾蛋！”

“住口！”衛忠厲聲喝止，眉頭緊皺，“好聚好散，何須如此？”

張遠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：“營主待你們如何，大家心里都清楚。外面戰亂不斷，你們回去也難逃征召。不如留在這里，跟著營主好好干。”

校場上一時安靜下來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。

突然，陳燕兒從人群中站了出來。這個平日里最為活潑的少年，此刻卻異常嚴肅：“我愿意留下！”他的聲音清亮堅定。

仿佛一塊石頭激起了千層浪，緊接著又有十幾人站了起來。他們或是拍著胸脯保證忠心，或是高聲呼喊表決心。

剩下的人面面相覷，臉上都露出為難之色。有人低頭擺弄衣角，有人不安地搓著手，還有人目光游移，似乎在等待什么。

鐵三和孫三見狀，立刻開始在人群中穿梭，勸說身邊的伙伴。他們時而拍肩膀，時而低聲耳語，時而大聲疾呼。漸漸地，又有更多人站了起來。

“營主對我們恩重如山，這時候怎能離開？”

“是啊，外面那么亂，還是跟著營主有保障。”

“我家里人也說了，讓我好好跟著營主。”

議論聲此起彼伏，最后只剩下三個人還坐在地上。他們低著頭，像是要把自己埋進地里。

衛忠看著這一幕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他走到那三人面前，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肩膀：“人各有志，我不強求。臨別前一起吃頓飯，以后若有機會再相見。”

那三人紅著臉，支支吾吾地道了謝，始終不敢抬頭與衛忠對視。

“好！”衛忠環視一圈，“既然決定留下，就要遵守軍紀。回去統計各什伍的人數，交給張遠。”

“諾！”眾人齊聲應道，聲音洪亮，在夜空中回蕩。

散會后，張遠留下來收拾場地。他看著遠處的火把，若有所思：“營主，您說他們真的是心甘情愿留下的嗎？”

衛忠望著星空，輕聲道：“人心難測。但只要給他們機會，總會有愿意留下的。”

當晚，張遠就將統計結果送到衛忠手中。這一百多號人里，只有二十余人堅持要走。衛忠暗自點頭，這個結果還算滿意。

幾天后的一個清晨，衛忠來到宗輝和衛昭的住處。院子里，宗輝正在教幾個少年讀書，衛昭則在一旁整理竹簡。

“戰事將息，你們也該考慮去處了。”衛忠開門見山地說道。

宗輝放下手中的書簡，眉頭微皺：“能回金陵嗎？”

“暫時不宜。”衛忠搖頭，“西兵鄴兵入城后，難保不生事端。不如先往南避一避。”

衛忠放下手中的活計，嘆了口氣：“荊王明明已經勝了，最后卻......”

“慎言。”宗輝立刻打斷了他，臉色凝重。

衛忠識趣地閉上嘴，轉而問道：“如今想要入仕，該投靠何方？”

“太尉是不二之選。”衛忠答道，“他雖為當朝重臣，卻不失仁義。若能得其提攜，必有一番作為。”

宗輝若有所思地看了衛忠一眼，欲言又止。院子里一時陷入沉默，只有晨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。

這時，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。原來是那些要離開的少年來告別了。他們收拾好行裝，帶著衛忠給的盤纏，準備啟程。

衛忠走出院子，看著這些即將遠行的年輕面孔。有人紅著眼圈，有人強裝鎮定，還有人低聲啜泣。

“保重。”衛忠輕聲說道。

少年們齊聲應道：“營主保重！”

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，衛忠心中五味雜陳。這些年輕的生命，即將奔向各自的命運。或許他們會在戰場上重逢，或許永遠不會再相見。但無論如何，這段情誼都將永遠留在記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