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，”衛忠重新上馬，“加快行軍速度。”

又行了半日，安平城的輪廓終于出現在視野中。城墻斑駁破敗，守軍稀少，城門口甚至連個像樣的崗哨都沒有。

縣丞盧平帶著幾個吏員出城迎接。他們的衣著雖然整潔，但面容憔悴，明顯是長期操勞所致。

“下官盧平，恭迎府君。”盧平深深躬身。

衛忠下馬還禮，目光卻始終在打量著這座殘破的城池。城外的農田大多荒蕪，偶有耕種的痕跡也是零零散散。這與他記憶中富庶的五陵之地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
“齊縣丞，”衛忠開口問道，“城中可有驛館安置將士？”

盧平露出為難之色：“回府君的話，驛館年久失修...不過下官已經讓人收拾了幾處大宅，可供將士們暫住。”

大軍陸續開進城中。這次衛忠帶了近萬人馬，包括龍騎腹軍、鐵戟軍和訓武營。如此大規模的調動，在安平這樣的小城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
“中尉，”等安頓好軍隊，衛忠將韋昂叫到一旁，“賊捕掾和兵曹掾的人選...”

“放心，”韋昂打斷道，“我已經安排妥當。不過...”他猶豫了一下，“鐵戟軍突然消失，會不會引起懷疑？”

衛忠不以為然：“就說養不起，解散了唄。再說，誰會關心一個邊陲小城的軍隊調動？”

韋昂被他的厚臉皮逗笑了：“那你打算怎么安置這些人馬？總不能真的解散吧？”

“當然不會。”衛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“先找幾個賊寨收拾了，然后招募流民屯田。不過...”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韋昂，“還需要中尉幫忙壓服那些塢堡主。”

“這個好說。”韋昂點頭應承，“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讓直兒跟著你干。這孩子總得學著點。”

衛忠笑著拍了拍韋昂的肩膀：“放心，我會好好帶他的。”

入夜，衛忠在驛館召見縣丞盧平，詳細詢問本地情況。

“府君，”盧平神色凝重，“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山賊。他們占據各處險要，經常下山劫掠。百姓苦不堪言，很多人都逃走了。”

“這些山賊大概有多少人？”

“大小山寨加起來，至少有三四千人。”

衛忠眉頭微皺：“他們都是什么來路？”

“良莠不齊。”盧平嘆氣道，“有的是流民，有的是逃兵，還有的是本地豪強。最大的一伙叫黑風寨，寨主王虎據說是前朝的將門之后...”

衛忠認真聽著，不時在地圖上做些標記。時間緊迫，他們需要盡快行動。但在此之前，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。

“齊縣丞，”他放下筆，“明天召集本地大戶開會。另外，派人去統計一下城中可用的糧草。”

“是。”盧平應聲而去。

房間里只剩下衛忠一人。他站在窗前，望著夜色中的安平城。荒涼、破敗、混亂，這就是他眼前的景象。但他知道，這里曾經是五陵重地，只要處理得當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

寒風透過窗縫吹進來，他不由得裹緊了衣服。明天就要開始布局了，不知道這盤棋，最終會走向何方？

寒風呼嘯，雪花紛飛。

山道上，一支軍隊正在緩慢前進。積雪已經沒過腳踝，每一步都要費力地拔出，又深深地陷入。

衛忠立于隊伍前列，目光如炬，不時掃視四周。他身著一襲厚重的皮裘，腰間別著長劍，背上還背著一把漆黑的鐵胎弓。寒風吹得他的披風獵獵作響，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警惕。

“這鬼天氣，山賊們應該不會想到我們會來。”鐵三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，湊到衛忠身邊低聲說道。

衛忠沒有應聲，只是微微點頭。他的目光始終在山道兩側的密林間游移，仿佛在尋找什么。

鐵戟軍六百將士和訓武營的精銳們，個個神情肅穆，卻又帶著幾分輕松。這支軍隊雖然成軍不久，但已經歷過幾場戰事，對付山賊這種小打小鬧，自然不會太過緊張。

“報！”一名斥候從前方疾馳而來，在衛忠馬前勒住坐騎，“將軍，前方發現人工開鑿的痕跡，山路兩側有新鮮的柴火痕跡。”

衛忠瞇起眼睛，這倒是在意料之中。山賊們不可能只靠打家劫舍過活，他們大多還要下山種地。這條路，想必就是他們日常往返的通道。

“繼續前進，加強戒備。”衛忠揮了揮手，“讓斥候們多注意山道兩側的制高點。”

隊伍繼續向前，山道兩側的密林中，不時傳來輕微的響動。那是鐵戟軍和天國軍的斥候在搜索可能存在的埋伏點。積雪覆蓋了地面，反倒讓行軍變得更加謹慎。

雪越下越大，寒氣逼人。遠處，一座簡陋的山寨已經映入眼簾。墻體粗糙，炊煙裊裊，顯然里面的人正在準備午飯。

“讓輔兵加快速度。”衛忠回頭對傳令兵說道。

后方，張遠正帶著五百輔兵艱難前行。他們扛著梯子、大斧，背著火油、門板，還牽著載重的驢馬。山路崎嶇，輔兵們氣喘吁吁，汗水很快就在寒風中結成了冰碴。

“該死的天氣。”張遠低聲咒罵著，用力抹了把臉上的雪水。他知道現在不能停下，否則這些輔兵很快就會被凍僵。

突然，前方傳來一聲慘叫。

張遠心頭一緊，暗叫不好。這是斥候發現敵人了？還是被發現了？

果然，寨內隨即響起了急促的銅鑼聲。

“別管那么多了，快沖！”張遠大喊，“所有人，放下不必要的東西，只帶攻城器械！”

輔兵們不再小心翼翼，拼命向前奔跑。沉重的腳步聲在山間回蕩，積雪被踩得四處飛濺。

當張遠趕到前線時，戰斗已經打響。鐵戟軍的陣型令他大吃一驚。

兩百名身披鐵甲的刀盾手、長槍手列陣在前，整齊劃一，宛如一堵移動的鐵墻。三百名弓手在后方不斷放箭，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。

墻頭上的賊人剛露頭就被密集的箭雨打了下去，敵人的痛苦嚎叫聲在戰場上此起彼伏地傳來。有幾個膽大的想要反擊，卻被早已瞄準的弓手一箭斃命。

“準備！”衛忠抽出長劍，目光如電，“第一隊，上！”

隨著一聲令下，鐵戟軍開始了進攻。刀盾手舉著盾牌向前推進，長槍手緊隨其后，弓手則繼續保持火力壓制。

“第一隊斫門！”

“第二隊、第三隊準備登城！”

“弓手分隊輪番射擊！”

鐵三的聲音嘶啞，卻中氣十足。這個傻大膽的都尉興奮得渾身發抖，臉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