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算了,”他輕輕拍了拍小胖的后背,“一起住在同一間寢室。”
胖子站在窗邊,眉頭緊鎖地看著手中那塊沾著血跡的布料,不耐煩地撇了撇嘴:“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,反正這肉是你們弄來的。”
張智靠在床頭,手臂上的燒傷隱隱作痛。他看著不遠處正在竊竊私語的文杰母子,心里五味雜陳。這對母子從一開始就給他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,尤其是那個孩子,總是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著他們。
“一起吃吧。”張智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,試圖緩解屋內緊張的氣氛。
文杰母親立刻換上了一副熱絡的笑臉,眼角的皺紋堆疊起來:“就是嘛,咱們都是一個庇護所的,應該互幫互助。”她的語氣里帶著某種討好,讓人不由得起疑。
“呵,早干嘛去了?”胖子冷笑一聲,眼神里帶著明顯的不屑,“住這么久,就知道找事。之前分糧食的時候,怎么不見你們這么熱情?”
張智察覺到氣氛即將劍拔弩張,連忙打斷道:“行了,別說了,都餓了。”他轉頭對著角落里的小月輕聲說,“小月,把門鎖上。”
小月乖巧地點點頭,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,踮起腳尖插上了門閂。她的動作輕巧得像只小貓,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偷偷摸摸的生活。
張靜波默默地蹲在角落,將蛙肉從福爾馬林桶里一塊塊取出。她的動作很慢,很仔細,像是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。清水沖刷過的肉塊泛著詭異的白色,散發出刺鼻的化學藥劑味。
母子倆接過肉塊,迫不及待地啃食起來。他們的吃相狼狽不堪,像是餓了很久的野獸。文杰的嘴角沾著肉渣,眼神卻始終警惕地打量著四周。
張智勉強咬了一口生肉,福爾馬林的氣味讓他想作嘔。雖然這味道依然令人作嘔,但比起第一天喝的那鍋散發著糞便味道的濃湯,已經好上太多。
他的胃部一陣翻騰,不知是燒傷的疼痛還是別的原因,今天的胃口特別差。才吃了半塊肉,就再也咽不下去了。
“你沒事吧?”胖子注意到他的異常,湊近問道,“燒傷看著還挺嚴重的,要不要再找點藥?”
張智搖搖頭,別過臉去:“沒事,就是疼,吃點藥就好。”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臉上的痛苦表情。
“還有肉嗎?”母子倆已經將面前的肉塊一掃而空,文杰母親舔了舔手指,眼巴巴地看著張靜波。
“夠了吧?”胖子忍不住開口,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,“吃了好多了,你們是餓死鬼投胎嗎?”
“讓他們吃吧。”張靜波輕聲說著,又去桶里撈肉,“餓了這么久,多吃點也是應該的。”
張智突然想起什么,轉頭看向一直背對著他們的林醫生。那個女人從進門后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,像是在刻意回避著什么。
“林醫生,今天真的很感謝你。”張智試探著說,“要不要一起吃點?”
“不餓。”女子頭也不回,只是警惕地瞥了一眼,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。這個反應讓張智心里一沉,他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夜幕完全降臨,庇護所里只剩下微弱的應急燈光。張智把小月抱到上鋪,輕聲說:“今天我燒傷了,不能抱你睡,你自己睡行嗎?”
“嗯,希望你能盡快康復。”小月懂事地點點頭,眼神中帶著關切。
“這血袋太臭了。”胖子皺著鼻子,指著角落里的塑料袋,“要不要扔了?這味道熏得我都睡不著了。”
“明天再說。”張靜波立刻制止了他,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。
他轉身從包里翻出幾片藥,遞給張智:“各種各樣的藥物,記得吃。燒傷不能拖,容易感染。”
張智接過藥片,胡亂吞了下去。他躺在床上,目光透過破損的窗戶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空。今晚沒有月光,連星星都躲在烏云后面,仿佛在逃避即將發生的事情。
漸漸地,庇護所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吸聲。張智一直等到確認所有人都睡熟,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起來。他的動作很輕,生怕驚醒任何人。
藏在枕頭下的手術刀被他握在手中,刀刃在黑暗中泛著冷光。他像一個幽靈般向那對母子走去,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謹慎。
腳步很輕,但心跳聲在耳邊轟鳴。張智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,冷汗從額頭滑落。
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準備殺人。上次為了救小月而殺人時,憤怒和恐懼沖昏了他的頭腦,反而沒有太多猶豫。但現在不同,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即將用這把鋒利的手術刀,結束兩條生命。
母子倆睡得很沉,呼吸均勻。文杰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天真,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孩子。但張智知道,這對母子的本質究竟是什么。他們白天吃下的那些肉,那些詭異的舉動,還有林醫生的反常表現,一切都指向了一個可怕的真相。
張智的手越發顫抖,冷汗已經浸透了后背。他知道自己必須這么做,為了活下去,為了保護其他人,他別無選擇。但下手的那一刻,他仍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。
張智站在床鋪與門之間的狹小空隙里,手中的手術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滑落,打濕了衣領。
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,消毒水、汗臭和霉味混雜在一起。窗外的月光透過布滿灰塵的玻璃照進來,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他的手在顫抖,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。
“殺伐果斷”這個詞突然閃過腦海,讓他忍不住苦笑。若是放在那些網文里,這樣優柔寡斷的主角,怕是活不過三章。
但現實不是小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