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讓張智想起一句話 - 挺直脊梁的人若是彎下了腰，要么是肩上壓力太重，要么是心里事太多。

百來斤的帆布袋對現(xiàn)在的張靜波來說不算什么，那么答案只剩下一個。張智的目光在張靜波和那個帆布袋之間來回游移，心中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。

“那棵槐樹...到底是什么樣子？”張智終于忍不住問道，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。

小月站在原地，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，眼神閃爍。她深吸一口氣，開始慢慢講述著遇到的一切。

“那棵槐樹很大，枝條垂下來，像一把巨大的傘。”小月的聲音很輕，“但是...但是樹干上有很多奇怪的東西，像是人的手和腳...”

張智的瞳孔隨著她的敘述不斷放大，最后完全凝固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角，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汗水從額頭滑落，卻渾然不覺。

“樹根附近...還有很多...很多...”小月的聲音越來越小，最后幾乎聽不見。

張靜波突然停下腳步，轉(zhuǎn)過身來。他的臉上沒有表情，但眼睛里卻閃爍著復雜的光芒：“夠了，不用說了。”

張智緊抿著嘴唇，一路無言地跟著回到了軍區(qū)大院。沿途的景象仿佛都變得模糊起來，唯有小月描述的那棵槐樹的畫面，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。

推開庇護所的門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發(fā)霉的潮濕氣息。房間里光線昏暗，角落里堆積著各種雜物，顯得更加壓抑。張靜波三人把帆布袋放在角落，額頭都滲出了汗珠。

“這些東西...”胖子欲言又止，眼神中帶著一絲恐懼。

“得趕緊處理。”張靜波擦了把汗，聲音沙啞，“胖子，幫我找?guī)讉€鐵桶來。”

胖子點點頭，快步走出了房間。張智站在原地，目光始終無法從那個帆布袋上移開。袋子里的東西似乎在蠕動，又似乎只是他的錯覺。

不一會兒，胖子就回來了。兩人來回四趟，搬來了裝滿水的軍綠色鐵桶，整整齊齊地擺在窗邊。桶身上的油漆已經(jīng)斑駁，但依然能看出上面的編號。

張靜波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玻璃瓶，小心翼翼地往三個桶里倒入無色的液體：“這是百分之四十的甲醛溶液，得稀釋一下。”

張智注意到張靜波的手在微微發(fā)抖，這個平時處事不驚的人，此刻竟然也露出了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。

就在張靜波準備打開帆布袋的時候，床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。文杰的母親不知什么時候醒了，正用貪婪的目光盯著他們。

“這是肉！”她突然尖叫起來，“你們手里居然藏著好東西！”

胖子立刻沖了過去，想要制止她繼續(xù)喊叫。但文杰母親已經(jīng)完全陷入了瘋狂狀態(tài)，她的眼睛里閃爍著病態(tài)的光芒。

“怪不得你們都沒死，原來藏著這么多肉！”她繼續(xù)叫喊著，聲音里充滿了扭曲的興奮，“你們這些自私的人，竟然藏著這么多肉！”

就在這時，門被推開了。文杰走了進來，手里還拿著一截樹根。看到鐵桶里的肉，他的眼睛也立刻變得發(fā)綠，像是餓極了的野獸。

“給我們一些！”文杰向前邁了一步，聲音里帶著威脅。

張智立即攔在了他面前，故意露出燒傷的猙獰傷口：“這是我們拿命換來的，憑什么給你？”

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文杰和他母親的眼神在鐵桶和幾人之間來回游移，像是在計算著什么。

“不給是吧？”文杰母親突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，“那我就喊人了！整棟樓的人都會來！你們覺得，你們能護住這些肉嗎？”

張靜波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。他看了看窗外，又看了看房間里的其他人，他輕輕拽了拽張智的衣角，眼神示意他出去說話。兩人默契地向門外走去，身后傳來文杰壓抑的咳嗽聲。

樓道里的燈光忽明忽暗，墻壁上斑駁的痕跡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猙獰。張智和張靜波并排坐在臺階上，冰冷的水泥臺階透過褲子傳來刺骨的寒意。

“你不會真打算給他們吃吧？”張智皺眉，聲音壓得很低。

張靜波冷笑一聲，從破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根自制的煙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
張智沒有立即回答，他看著張靜波點燃香煙的動作，火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。那一瞬間，他看清了對方眼中閃爍的決然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張智接過張靜波遞來的煙，深吸一口。淡淡的清香入鼻，讓他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稍放松。

“這煙不錯，用什么做的？”

“外面那些植物的葉子，”張靜波吐出一口煙霧，“能讓人放松點。現(xiàn)在這世道，誰還能真正睡個好覺？”

夜色漸深，遠處偶爾傳來犬吠聲，打破了死寂般的寧靜。張靜波繼續(xù)說道：“軍方現(xiàn)在最怕的就是民眾暴動，但一兩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，他們根本不會在意。”

“晚上動手？”

“嗯，”張靜波點頭，“趁他們睡熟的時候。”

張智沉默片刻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臺階邊緣：“第一次對付手無寸鐵的人，你覺得我能下得去手嗎？”

“你在猶豫？”張靜波轉(zhuǎn)頭看向他，“別忘了我們是怎么得到這些肉的。那片樹林里，每一塊肉都是用命換來的。”

張智閉上眼睛，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那片詭異的樹林。參天的槐樹在風中搖曳，枝條如同無數(shù)條猙獰的觸手，隨時準備奪取闖入者的性命。他們的隊伍折損了一半才找到食物，而現(xiàn)在，這些用生命換來的食物，卻要被這對貪婪的母子白白享用？

“說起那片樹林，”張智睜開眼，“那棵能控制人大腦的槐樹，你覺得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這樣的存在嗎？”

張靜波掐滅煙頭：“不會太多，那樹太特殊了。它能讀取人的記憶，控制人的思維，這種能力......”

“但誰知道呢？”張智站起身，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，“世界已經(jīng)變得面目全非，也許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在等著我們。”

張靜波也站了起來：“走吧，該回去了。再磨蹭下去，他們該起疑心了。”

回到庇護所，文杰和他母親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，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胖子還在一旁不停勸阻：“這些肉可是他們拿命換來的，你們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