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鬼天氣,又來了。”他低聲嘟囔著。
近兩年來,這種帶著淡淡甜味的粉紅色霧氣幾乎成了日常風景。起初引起了不小的恐慌,但在官方反復強調這只是普通的“凝結核”現象后,大多數人也就不再關注了。
穿過霧氣走向教學樓的路上,張智注意到路邊的植物似乎比往常更加茂盛。那些常春藤瘋狂生長,幾乎要把整面墻都覆蓋住。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則在磚縫中頑強地生長著,花瓣的顏色較往常更加艷麗。
教室里已經坐了不少人,大家機械地背誦著課文。早讀的聲音此起彼伏,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感,仿佛某種儀式的吟誦。
張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翻開課本,卻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。那些字母和符號在他眼前扭動,形成奇怪的圖案。他揉了揉眼睛,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第一節課是生物。
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老師走上講臺,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。“今天我們繼續復習寒武紀生物大爆發。”他的聲音有些發顫,“這是一個重要的知識點,很可能會在高考中......”
突然,窗外的霧氣開始發生變化。原本溫和的粉紅色逐漸加深,像是有人在其中滴入了鮮血。深紅色的霧氣翻滾著,最后變成了刺目的血色。
教室里瞬間暗了下來,仿佛太陽被遮蔽了。所有人的臉在這詭異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扭曲,像是被什么東西扭曲了五官。
沒有人說話,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整個教室。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清晰。
生物老師的手在發抖,他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語氣:“我去教務處看看情況,大家待在教室里,不要......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血色的霧氣就從窗縫中滲透進來。那股甜腥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郁,讓人作嘔。
張智掏出手機想給家里打電話,卻發現只有刺耳的忙音。他看向周圍的同學,所有人都面露恐懼。
“別慌,可能只是天氣異常。”眼鏡兒試圖用科學解釋這一切,但他顫抖的聲音暴露了內心的不安。
“我受不了了!”一個叫“三兒”的同學突然站了起來,“我要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!”
“別去!”張智想要阻止,但已經來不及了。張智站在教室門口,雙手緊緊抓著門框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沖出去的學生背影消失在濃霧中,喉嚨發緊,想喊卻喊不出聲。
所有人都跑到窗邊,看著三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血色霧氣中。教室里的氣氛更加緊張了,每個人都在等待著什么。
突然,一群麻雀從霧中沖出。這些平日里最普通不過的小鳥,此刻卻像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。它們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紅光,尖銳的喙不停地啄向三兒的臉。
凄厲的慘叫聲劃破了死寂。血液飛濺,在血色的霧氣中格外刺目。
張智感覺胃里一陣翻涌,他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。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刺激的所有想象。
“快關窗戶!”不知是誰喊了一聲。
所有人手忙腳亂地關上窗戶,但那些瘋狂的麻雀已經盯上了新的目標。它們開始瘋狂地撞擊玻璃,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。
“為什么會這樣......”眼鏡兒癱坐在地上,聲音顫抖,“這不科學,完全不科學......”
教室里的氣氛越來越壓抑。血色的霧氣仿佛有生命一般,不斷從門縫、窗縫中滲入。空氣中的甜腥味越來越濃,讓人幾乎無法呼吸。
張智注意到,教室里的植物也開始發生異變。窗臺上的綠蘿瘋狂生長,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。那些葉子變得腫脹,表面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。
“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。”張智低聲說道,但他也知道,在這種情況下,留在教室可能是最安全的選擇。
“我要趕緊回家一趟。”張智掏出手機,顫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,再次撥打母親的電話。“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......”。機械的女聲讓他心里一沉。他又借過幾個同學的手機試了試,全都沒有信號。手機屏幕上顯示著“無服務”的字樣,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的徒勞。
“張智,你瘋了嗎?”眼鏡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“外面那么危險!你沒聽到三兒的慘叫嗎?”
“就是因為危險,我才更要回去。”張智甩開他的手,語氣堅決,“我爸媽還在家,我要回去看看他們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不等眼鏡兒說完,張智已經大步走出教室。血色的濃霧立即撲面而來,帶著一股腥甜的氣味,仿佛要鉆進他的眼睛里。他下意識地抬手擋在面前,但這并沒有什么用。
視線模糊不清,連五米開外都看不到,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詭異的血色中。走廊里空無一人,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蕩。教室里傳來同學們的低聲議論,很快就被詭異的寂靜吞沒。
張智低著頭,憑著對地面的熟悉,一步步向前摸索。他已經在這所學校待了三年,即便閉著眼睛也能找到出口。然而今天,這條熟悉的路徑卻顯得異常漫長。
突然,他的腳下一滑。低頭一看,發現石磚縫隙中冒出了嫩草。那些小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,細長的草葉在血霧中搖曳,如同無數只正在招手的手指。
照這個速度,不出一個小時,這里就會變成草地。張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,加快了腳步。
校門外一片死寂。沒有往日熟悉的汽車喇叭聲,沒有小販的吆喝聲,沒有學生們的說笑聲。只有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窸窣聲,像是什么東西在暗處窺視著。
張智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前行,很快發現了一輛橫在路中間的汽車。這是一輛普通的白色轎車,此刻卻顯得格外刺眼。駕駛室空無一人,方向盤上有暗紅色的血跡,車門凹陷得厲害,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撞擊過。
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決定查看一下車內情況。或許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。車門沒有上鎖,他輕易就打開了。在翻找了一會后,他在后備箱找到了一根換胎用的撬棍。
半米多長,一頭平一頭尖,拿在手中沉甸甸的。這不是什么趁手的武器,但總比赤手空拳強。張智試著揮舞了幾下,金屬撞擊空氣發出嗚嗚的聲響。
拿著這根臨時武器,張智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。這座北方小城不大,從學校到家也就二十多分鐘的路程。平時他都是騎自行車上下學,但今天顯然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