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并非完全沒有人。時不時能看到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行人,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茫然。有人蹲在路邊哭泣,有人瘋狂地砸著商店的卷簾門,還有人圍著地上的尸體指指點點。
那具尸體穿著校服,和三兒的很像。張智沒有上前查看,他不敢,也不想知道那是不是三兒。
突然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。張智猛地轉身,撬棍舉在胸前。一個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跑過,甚至沒有看他一眼。男人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,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。
就在這時,一條野狗從路邊竄出。這是一條普通的中華田園犬,但此刻卻顯得異常可怖。它的眼睛赤紅,死死盯著張智,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。暗紅色的涎水從它的嘴角滴落,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小水洼。
張智想起三兒的遭遇,立刻握緊了撬棍。他的手心全是汗,金屬棍變得有些滑膩。野狗緩緩逼近,肌肉在皮毛下繃緊,隨時準備撲擊。
一人一狗對峙片刻。
野狗忽然甩了甩頭,仿佛回憶起了對人類的恐懼,又或者是找到了更好的獵物。它最后看了張智一眼,灰溜溜地逃走了。
張智松了口氣,擦了擦額頭的冷汗。這次雖然虛驚一場,但他知道接下來的路程不會太平。血霧中潛伏著太多未知的危險,張智握緊撬棍,繼續向前走。他的家就在前面不遠處,他必須盡快趕到那里。
血霧似乎變得更濃了,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猩紅。地面上的青草瘋狂生長,已經沒過了腳踝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,像是腐爛的水果混合著鐵銹的氣息。他感到腳踝處隱隱作痛,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受的傷,他來不及顧及這些,腳步越來越快,心跳也越來越急促。他不知道家里現在是什么情況,只希望母親還安全。但不知為什么,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,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等著他。
來到家門口,門是敞開的,家里像是被搶劫了一般,張智小心翼翼的走進去,輕聲喊著“爸…媽……”,沒有人回答,張智四周張望著,突然,地上一個血肉模糊的手指引起了他的注意,張智蹲在地上,顫抖著撿起那一根半的手指。血跡已經凝固,呈現出暗褐色,像是在無聲控訴著這場災難的殘酷。
喉嚨里像是堵了塊石頭,怎么也咽不下去。他試圖平復呼吸,卻發現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。房間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,混合著那詭異的紅霧,讓人作嘔。
“不,不會的......”張智喃喃自語,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。他的光在血跡斑斑的地板上游移,試圖從這一片狼藉中找出些許線索。
男人的眼淚向來不輕易流,此刻他只覺得胸口發悶,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用力擠壓著他的心臟。張智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“爸媽一定還活著。”他握緊了手中的斷指,快步走到水管前。冰涼的自來水沖刷著血跡,紅色的水流緩緩流淌,像是在訴說著這個世界突如其來的變故。
仔細清洗后,他將斷指用手帕包好,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。每一個動作都極其謹慎,生怕這最后的線索會受到損壞。
房間里的電腦屏幕還亮著,發出幽幽的藍光。張智快步走過去,鼠標的滾輪發出細微的聲響。
“網絡還能用?”他有些意外,快速點開了瀏覽器。
屏幕上鋪天蓋地都是末日新聞,標題觸目驚心:《全球紅霧籠罩》、《各地生物瘋狂變異》、《通訊中斷》、《軍方已介入》......評論區更是炸開了鍋,無數網民在發布自己所在地區的情況。
“這不是局部現象......”張智快速瀏覽著信息,眉頭越皺越緊。這紅霧竟然是全球同時出現,所有的無線信號都被屏蔽,而最可怕的是,動植物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異。
突然,一陣細微的“嗤嗤”聲傳入耳中。
張智低頭看去,頓時倒吸一口涼氣。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蟲正從墻角的縫隙中涌出,像一條蠕動的黑色河流,朝著地上的血跡蔓延。
“該死!”
幾只甲蟲已經順著他小腿的傷口爬了上來,堅硬的觸角在皮膚上劃過,帶來一陣刺痛。張智連忙甩動雙腿,試圖將這些惡心的東西甩開。
“砰砰砰!”
他抬腳用力踩踏,卻只聽見堅硬的殼甲碰撞聲。這些蟲子的外殼竟然硬得像金屬一樣,普通的力量根本無法將它們碾碎。
“不能再呆了。”張智意識到情況比想象中更糟。
他沖進書房,抓起筆,在紙上快速寫下三張字條:“爸媽,我在學校,來學校找我。”筆跡有些潦草,但足夠清晰。
將字條分別貼在臥室門口、客廳顯眼處和院門口,張智開始收拾必需品。那些黑色甲蟲的數量還在增加,已經開始沿著墻壁向上攀爬。
把撬棍上殘留的血漬擦拭掉,又找出醫藥箱,簡單處理了腿上的傷口。消毒水刺痛得他倒吸冷氣,但這遠比感染要好得多。
看著那些快速繁殖的甲蟲,張智知道時間緊迫。他打開儲物柜,開始往書包里塞東西——礦泉水、壓縮餅干、創可貼、繃帶、手電筒......一樣樣裝進去,直到背包幾乎要撐破。
“血腥味太重了。”他突然想到什么,翻出母親的香水,對著全身猛噴了一通。濃郁的香氣暫時掩蓋了血腥味,但不知道能維持多久。
背起書包,一手提著鐵棍,將菜刀別在腰間,張智最后環視了一圈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。墻角的甲殼蟲群已經蔓延到了天花板,原本潔白的墻面上布滿了黑色的斑點。
推開門,外面的紅霧更濃了,能見度不到三米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腥味,讓人感到不適。
路邊的墻壁已經被瘋長的藤蔓覆蓋,粗壯的枝條像蛇一樣蜿蜒攀爬。地面也被雜草撐裂,裂縫中不時有黑色的甲蟲鉆出。
這些植物的生長速度比那些甲蟲還要恐怖。張智看到一株野草在短短幾秒內就長高了十幾厘米,枝葉瘋狂舒展,仿佛在向天空伸出貪婪的手。
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嘶吼聲,聽起來既像野獸又像人類。張智握緊了手中的撬棍,心跳加速。他知道,這個世界已經變了。
街道上一片狼藉,到處都是撞毀的汽車和破碎的玻璃。紅霧中隱約可見一些慌亂逃竄的人影,但更多的是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