巧司端著餐盤湊了過來：“巧云姐，后勤主任說等會兒要稱瓜呢?！?

“好，那咱們抓緊時間?！彼酒鹕?，和其他人一起收拾餐具。

一點半剛過，后勤主任就帶著兩個食堂工人推著大座稱來了。

柳會計和巧司立即擼起袖子幫忙，青河灣的兩個司機也自覺地加入了搬運隊伍。

“來，籮筐接著籮筐往秤上擱，別著急。”后勤主任指揮著。

林巧云拿著小本子，認真記錄每筐西瓜的重量。供應(yīng)部老大和林主任緊跟在后邊，時不時點頭稱贊。每個西瓜都長勢喜人，個頭不小，單個都快趕上十斤往上，大的甚至能到十七斤。

“這瓜確實不錯，”后勤主任用手指輕輕彈了彈一個西瓜，“皮薄肉厚，一看就是好瓜?！?

陽光下，工人們的汗水在額頭上閃閃發(fā)亮。

三百多個西瓜很快就稱完了，后勤主任叫人拿來算盤，仔細核對著數(shù)據(jù)。

“足足四噸多重，”他抬起頭，笑著說，“比預(yù)計的還要多。”

田瓜也是同樣的程序，稱完后也比預(yù)計多出幾十斤。

看到他們這么實在，后勤主任的態(tài)度更加和藹了。

“你們等著，我這就給你們開條子，”他掏出收據(jù)本，“下個月25號后來結(jié)賬?！?

林巧云暗自松了一口氣，她知道這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。

柳會計悄悄湊到她耳邊：“看這情況，他們肯定還要第二批?！?

果不其然，后勤主任寫完收據(jù)，就問起還有多少存貨。

林主任如實回答：“裝了滿滿兩卡半，再多就沒了?！?

“那就全拉來吧，”后勤主任很爽快，“食堂用量大，一個車間就得三四百個?！?

林巧云眼睛一亮，抓住機會說道：“主任，其實附近村子還有不少瓜，要不要我們幫您收集？價格還按之前說的?！?

后勤主任略作思考就答應(yīng)了，這讓林巧云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。

回去的路上，農(nóng)用三輪車顛簸著，柳會計有些擔(dān)憂：“就咱們村這兩車半，上哪去找那么多瓜？而且一分五的價，能掙幾個錢？”

“不是為了這點錢。”林巧云靠在車廂上，目光遠眺著田野，

“你們想想，咱們村兩車瓜進城就掙了一百多，換做是別村的人，能不眼紅嗎？”林巧云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。

一百多塊錢，這在當下絕對稱得上是一筆巨款。

放眼整個農(nóng)業(yè)社，就連最能干的莊稼把式一年到頭也攢不下這么多錢。

更別說這錢來得如此輕松，僅僅是把田埂邊隨便種的瓜運到鎮(zhèn)區(qū)賣了個好價錢。

柳會計站在一旁，不自覺地掰著手指頭算著賬，眼睛里閃爍著驚喜的光芒。

他身邊的幾個社員也交頭接耳，竊竊私語中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。

“這話在理?！绷种魅无壑ò椎暮?，緩緩點頭。

他那張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的臉上浮現(xiàn)出思索的神色，“要是別村能賣這個價，咱們肯定得去打聽打聽?！?

林巧云嘴角微揚，心里暗喜。林主任雖然年紀大了，但頭腦依然清醒，這番話正中她下懷。她正要繼續(xù)說下去，卻見林主任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。

“可是...”林主任話鋒一轉(zhuǎn)，濃眉緊蹙，“這跟咱們村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？咱們不是已經(jīng)賣瓜了嗎？”

林巧云輕輕嘆了口氣，知道要說服這些老一輩的人并不容易。

但她早有準備，決定換個角度切入。

“林主任，您想啊，咱們能來鎮(zhèn)區(qū)賣瓜，別的村子為什么不能？”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。

“青河灣借了咱們的車，他們肯定也要來賣。”柳會計突然插嘴道，臉上寫滿了擔(dān)憂。

林巧云順勢接過話頭：“對，不光是青河灣，小竹坑、槐樹灣、金沙灣，都會跟著來。到時候會發(fā)生什么，您們想過嗎？”

她故意停頓了一下，看到在場的人都不自覺地湊近了些，才繼續(xù)說道：“要是大家都來賣，價錢可就不好說了。你賣一分五，對方標價四厘子，再來個人，說不定壓到一分三?！?

“到時候不光賺不到錢，還得往里貼?！彼脑捵屧趫龅娜硕及櫰鹆嗣碱^。

柳會計和林主任對視一眼，眼中都閃過一絲憂慮。

眼看著到手的好處可能就這么溜走，誰都不愿意。

“但是，”林巧云突然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，“如果咱們村收購他們的瓜呢？”

這句話一出，現(xiàn)場頓時安靜了下來。連蟬鳴聲似乎都停歇了片刻。

“這...”柳會計搓著手，眼睛飛快地轉(zhuǎn)動著，“按一塊二收，還得算上運費，咱們能掙多少？”

“不是為了掙錢?！绷智稍茡u搖頭，目光炯炯有神，“是為了讓他們不來跟咱們搶生意。十里八鄉(xiāng)的瓜都賣給咱們，誰還來鎮(zhèn)區(qū)跟咱們搶？到時候鎮(zhèn)區(qū)要進貨，不就只能找咱們了嗎？”

巧司一拍大腿，興奮地叫道：“巧云姐，你太厲害了！這不就等于壟斷了整個鎮(zhèn)區(qū)的瓜市嗎？”

林巧云笑而不語，心里卻在盤算著更大的棋局。

農(nóng)用三輪車顛簸著往回走，夜風(fēng)吹散了暑氣。

路邊的莊稼在月光下?lián)u曳，像是在跳著歡快的舞蹈。

回到村子時已經(jīng)快八點，林巧云沒去生產(chǎn)組，而是直接回了家。

她相信柳會計他們會把話傳到位的。再說，經(jīng)過一天的奔波，她也確實累了。

家門口，旺財狗和巧白狗歡快地迎了上來。

它們搖著尾巴，圍著林巧云轉(zhuǎn)圈，像是在訴說著今天的見聞。

“今天吃得不錯??？”林巧云蹲下身，摸著巧白狗圓滾滾的肚子笑道。

巧白狗舒服地瞇起眼睛，發(fā)出滿足的嗚嗚聲。

青松從屋里出來，手里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泥鰍面：“大力今天在蘆葦蕩撿了不少泥鰍黃鱔，我買了些，邊角料都給它們吃了?！?

廚房里飄出陣陣香氣，勾起了林巧云的食欲。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餓了，連忙洗了手坐到桌前。一碗熱騰騰的泥鰍面端上桌，湯汁濃郁，泥鰍肉質(zhì)鮮美。

林巧云狼吞虎咽地吃完，又吃了兩個青松特意給她煎的鴨蛋。

“慢點吃，沒人跟你搶。”青松笑著說，一邊收拾碗筷，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村里的閑事。

洗完澡，林巧云躺在床上，想著今天的收獲。

她知道，這只是開始。收購周邊村子的瓜，只是第一步。

接下來還要考慮如何穩(wěn)定供應(yīng)，如何應(yīng)對可能出現(xiàn)的競爭對手，如何擴大銷售渠道...

但這些都是明天的事了。現(xiàn)在，她只想好好睡一覺，養(yǎng)足精神迎接新的挑戰(zhàn)。

第二天林巧云醒來時，陽光已經(jīng)灑滿了整個房間影。

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習(xí)慣性地敲青松的門，卻發(fā)現(xiàn)他早已不在家中。

“應(yīng)該是上山干活去了?！彼p聲呢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