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辦公室，林巧云接過后勤主任開具的條子，仔細收好。她的手有些顫抖，不是因為害怕，而是因為激動。

這是河灣村第一次和工廠做生意，雖然只是兩車瓜，但這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開始。

走出廠門，阿文嫂和巧巧早已等得望眼欲穿。

“巧云姐！”巧巧幾步跑過來，“怎么樣？談成了嗎？”

林巧云笑著點頭，從包里掏出那張條子。

阿文嫂接過去看了看，激動得差點跳起來：“真的成了？要多少？”

“那輛龐然大物，”柳會計指著門口停著的卡車，語氣里帶著幾分得意，“要兩車瓜呢！”

巧巧高興得直拍手：“太好了！巧云姐，你真是太厲害了！”

林巧云擺擺手：“別高興得太早，這才哪到哪。今天跑了這么多地方，還有不少機會等著我們呢?！?

她從挎包里掏出一個布面筆記本，翻開寫得密密麻麻的幾頁。

合作社要的咸鴨蛋和豆薯粉，另一家工廠說十月份要菜干，還有...

“這些都是機會，”她合上本子，“雖然有些地方需要辦手續，但只要有門路，就總能想辦法。”

“巧云，”阿文嫂突然開口，“你說廠里真的會按時結賬嗎？”

林巧云轉頭看她：“怎么，你也擔心？”

阿文嫂嘆了口氣：“我是怕你吃虧。你一個姑娘家，家里就那點積蓄...”

“阿文嫂，”林巧云打斷她的話，“做生意就得有這個膽量。再說了，咱們村的瓜這么好，還怕賣不出去？”

巧巧在一旁插嘴：“就是！巧云姐說得對。再說了，這可是正經工廠，又不是什么小商小販。”

林巧云微笑著拍了拍巧巧的肩膀，目光中閃爍著自信與決心。

“沒錯，我們是和正規大廠合作，信譽是最重要的。我相信，只要我們提供的瓜果品質上乘，他們不會有理由拖欠我們的款項?！?

阿文嫂還想說什么，林巧云卻已經開始安排明天的工作：“巧巧，你回去就通知社里的婦女們，讓她們把瓜都送到打谷場。阿文嫂，你負責檢查瓜的品相，爛的、破的都要挑出來。”

回河灣村的路上，林巧云的心情格外輕松。

鎮區之行雖然辛苦，但總算有了個交代。她靠在客車的座椅上，任由疲憊的身體隨著車子顛簸。窗外的風景在飛速后退，田野、樹木、農舍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卷。

“巧云，你這次買了不少東西啊。”巧巧瞥了眼林巧云身邊堆著的大包小包，忍不住感嘆，“這些都是給村里人準備的？”

林巧云輕輕點頭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布包。

這些東西確實不便宜，但為了讓村里人相信她的計劃，這些投入都是必要的。

“你說咱們村真能通電嗎？”巧巧壓低聲音，眼里閃爍著期待與擔憂，“聽說隔壁家村去年就想通電，到現在還沒著落呢。”

林巧云轉頭看向窗外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：“會的?！?

車廂里其他乘客也在竊竊私語，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。林巧云能聽到零星的議論聲，有質疑的，也有支持的。她并不在意，只是默默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。

“到站了！”司機的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車子在河集短暫停留，大部分乘客都下了車。炎炎烈日下，街道上行人寥寥。

小店門口的遮陽棚被風掀起一角，發出啪啪的響聲。

“巧云，要不要去吃點東西？”巧巧擦了擦額頭的汗，指著不遠處的面館。

林巧云搖搖頭：“不了，趕緊回去吧。村里人還等著聽消息呢。”

重新啟程后，車廂里更加悶熱。

林巧云把手中的蒲扇遞給身邊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，換來對方感激的笑容。

終于，熟悉的村口出現在眼前。

還沒等車子完全停穩，就聽見一陣歡快的童聲：“巧云姐回來啦！”

孩子們的喊聲像是捅了馬蜂窩，整個村子瞬間沸騰起來。

三三兩兩的社員從田間地頭趕來，有的甚至還握著鋤頭。

“哎呀，可算回來了！”

“鎮區咋樣啊？”

“通電的事情談成了嗎？”

七嘴八舵的問話讓林巧云有些招架不住。她看了眼被勒得發紅的手臂，輕聲說道：“大家別急，一會兒去生產組說?！?

青松早就等在村口，看到林巧云肩上的大背簍，連忙上前幫忙。他的眼睛里滿是心疼：“姐，你也不說一聲，我好去接你。這么重的東西，你一個人扛著。”

“沒事，就這么點路。”林巧云笑著搖頭。

回到家，熟悉的院子讓林巧云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。巧白旺財歡快地圍著她轉圈，尾巴搖得像個撥浪鼓。金翎大壯也撲棱著翅膀湊了過來，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。

“先別收拾了，”林巧云攔住要把東西搬進東廂房的青松，“一會兒咱們一起整理。”

青松眼睛一亮，他早就對姐姐帶回來的東西充滿好奇。

趁著林巧云吃面的功夫，他把前天晚上的事說了。

“姐，前天晚上有人想翻咱家院子?！鼻嗨傻穆曇衾飵е鴳嵟?，“要不是旺財叫得及時，金翎也夠機靈，說不定...”

林巧云的筷子頓了一下：“具體什么情況？”

“那天晚上下著小雨，我聽見旺財在院子里狂叫。”青松回憶道，“等我拿著火把出去看的時候，只看見有個黑影翻墻跑了。第二天早上在墻根發現了腳印，還有幾個煙頭?！?

林巧云皺著眉頭，目光落在院子里打鬧的巧白和金翎身上。

這個年代沒有監控，沒有報警器，連個電燈都沒有。

“青松，”她放下碗，“等忙完這陣子，咱們把院墻修整一下。我在鎮區看到個法子，在墻頭上嵌點碎玻璃，應該管用。”

“好！”青松連連點頭，“王叔家正好在砌新房子，應該能借到工具?！?

林巧云起身走到院子里，蹲下身摸了摸旺財的頭：“好樣的，以后還得靠你們保護這個家?！?

旺財似乎聽懂了似的，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掌。

“青松，”她忽然開口，“你去打聽打聽，哪個農業社在養鵝?！?

金翎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似的，猛地扭頭看向她，黑溜溜的眼睛里閃爍著好奇的光芒。

林巧云看著金翎的反應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。她在秦巧芬的信鴿上可沒少看那些大鵝追人的視頻，那氣勢洶洶的模樣，連成年人都要繞著走。這可比什么高科技管用多了。

青松正在院子角落里收拾雜物，聽到林巧云的話，抬起頭來：“不用打聽，阿力哥那邊正準備養呢，說是要養兩千只鴨子，心動了，準備養幾只大白鵝。”

他放下手中的竹籃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：“單憑一只鵝就能干翻三只水鴨，個頭大，賣相也好。阿力哥說現在市場上鵝肉的價錢比鴨子貴不少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