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氏一怔，半信半疑問："啥辦法？"

沈桃桃手肘撐在膝蓋上，托著下巴，目光落在不遠(yuǎn)處的灶房。她緩緩開口道："豬心、豬舌頭這些味道不那么重的部位，用水汆一遍再炒，應(yīng)該就沒什么問題了。至于豬肚、豬腸、豬肺、豬肝那些部位，咱們可以試試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扒出來，灑在豬下水上面搓洗幾遍，再拿去汆水，然后燉煮……"

孫氏眉頭緊蹙，表情糾結(jié)："這樣能行嗎？這么偏的法子你從哪聽來的？"

沈桃桃心里一緊，垂下眼瞼，眼珠在眼眶里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，笑道："從鎮(zhèn)上一個屠戶那里聽來的，是真是假，咱們到時候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。"

孫氏心里嘀咕，這法子她怎么沒聽人說過，這傻丫頭別是被那屠戶糊弄了吧？

正猶豫間，沈桃桃抓住她的手臂，輕輕搖晃："娘，醬油今天應(yīng)該要釀好了，等過濾出醬胚，明日我去鎮(zhèn)上一趟，順便買些豬下水回來試試，好不好啊，娘……"

孫氏耳根子軟，想了一會兒就點(diǎn)頭應(yīng)承了下來："那就試試吧。要是不好吃，咱們就買肥肉剁碎成沫，這樣也能當(dāng)一頓葷菜，向來也夠幫工們吃的。"

沈桃桃眼里閃過一絲笑意，心里暗想：其實(shí)她空間里就有上回買的豬下水，但一直嫌處理麻煩，就沒拿出來煮。豬下水雖然吃起來有股異味，富人不吃，但因它價格便宜，又是肉，很多農(nóng)家人卻依然會爭著買的。

她站起身道："娘，那我現(xiàn)在就去煮飯，吃完飯娘和我一起榨醬胚！"

"好。"孫氏也站了起來，和她并肩走到院里，繼續(xù)做方才沒做完的事情。

晚飯煮好，天邊夕陽如血，晚霞鋪滿天際，照得整個大地火紅一片。沈桃桃從灶房出來，搬了矮凳坐在院里納涼，驅(qū)散在灶臺前燜出來的一身燥熱。

"熱著了？"孫氏收了晾曬的衣裳，從屋里出來，見沈桃桃小臉熏得通紅，忙擰了一條濕帕巾遞過去："先擦把臉，娘去端飯菜出來。"

這時，賈叔正好過來取餐，孫氏聽見聲響應(yīng)了一聲，提起灶臺旁的食盒，打開蓋子看了一眼，見里面已經(jīng)放了飯菜，于是迅速拎到門口，遞到賈叔手里，順便對他說了幫工晌午飯一事。

賈叔聞言，臉色一喜，忙從腰間取下荷包，掏出銀子道："趙娘子，這些錢你們母女拿著去買米糧，要是不夠你先墊上，回頭再找我補(bǔ)，成吧？"

孫氏滿臉堆笑，接住了他遞來的錢，客客氣氣寒暄了兩句，就分開了。

天色漸漸暗沉，沈桃桃和孫氏開始過濾醬胚。兩人配合默契，很快就完成了四個壇子的過濾工作。把沉甸甸的三個壇子搬進(jìn)灶房，沈桃桃立馬開始生火熬煮醬油。

孫氏洗完壇子和麻布，將屋檐下風(fēng)得半干的野菜取下來，抽掉繩子，把菜一層一層塞進(jìn)壇子里，灑上一層粗鹽，澆上小半勺水，封上蓋子，壓得密密實(shí)實(shí)，搬進(jìn)屋里。

望著那兩壇腌菜和腌酸筍，孫氏眼神熱切，仿佛有火苗在躥似的。她猶豫許久，拿了個碗，揭開腌酸筍的壇子，夾了幾根帶水的腌筍條出來。

"桃桃……"她端著那碗腌筍走到灶房門口，低聲開口，"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。"

沈桃桃抬頭，目光自下而上，看向?qū)O氏的臉，問道："娘，什么事？"

孫氏沒有答話，找了站矮凳，擠進(jìn)灶房里，夾起一根酸筍條，對沈桃桃道："酸筍腌好了，你嘗嘗。"

沈桃桃微張開口，孫氏順勢將筍條喂進(jìn)她嘴里。筍條入口，舌尖立即一酸，接著口腔里就分泌出大量唾液。沈桃桃吸溜了一下口水，將筍條全部咬進(jìn)口中，齒關(guān)輕輕咀嚼幾下，又酸又脆，筍條里不斷溢出酸酸的汁水，充盈滿整個口腔，越嚼越有滋味。

沈桃桃嚼咽了幾下，快速咽下酸筍條，情不自禁贊道："娘，這酸筍真好吃！我再吃一條……"

孫氏眼中閃過一絲喜悅，又很快被擔(dān)憂取代，"桃桃啊，娘在想，咱們家的酸筍和腌菜，味道都不錯，要不...要不咱們拿去鎮(zhèn)上賣賣看？"

沈桃桃一愣，沒想到母親也會有這樣的想法。她握住孫氏的手，輕聲道："娘，您這主意好啊！咱們不如明日就去試試？"

孫氏眼中閃過一絲猶豫，"可是...可是咱們家是個什么出身，鎮(zhèn)上那些人會買咱們的東西嗎？"

沈桃桃輕輕搖頭，眼中閃爍著堅(jiān)定的光芒，"娘，您別怕，咱們的東西好，自然會有人買。再說了，誰還能把咱們的出身寫在臉上不成？"

孫氏被女兒的話逗笑了，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，"也是，咱們家桃桃長得這么俊，誰還能說咱們家出不了好東西？"

沈桃桃聽罷，臉上飛起兩朵紅云，假裝嗔怪道："娘，您就別打趣我了。"

夜色漸深，母女倆坐在灶房里，就著微弱的火光，細(xì)細(xì)商議著明日的計(jì)劃。沈桃桃的腦海中已經(jīng)勾勒出了一幅畫面：早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她和母親并肩而立，向路人推薦自家的酸筍和腌菜。

孫氏看著女兒眼中閃爍的光芒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，多年來的辛酸仿佛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慰藉。

"桃桃啊，"她輕聲喚道，"娘有你這樣的女兒，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。"

沈桃桃聞言，心頭一熱，眼角微微濕潤，"娘，您別這么說，是我有您這樣的娘才是福氣呢。"

沈桃桃站起身，伸了個懶腰，"娘，時候不早了，咱們早些歇息吧，明日還要早起呢。"

孫氏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跟著站起來，"也好，咱們早些睡，養(yǎng)足精神，明日好去鎮(zhèn)上闖一闖。"

兩人收拾好灶房，吹滅了油燈，在月光的籠罩下緩緩走向屋子。

爐火搖曳，映照著母女倆的臉龐。孫氏手指不安地在衣擺上摩挲，欲言又止。沈桃桃察覺母親神色有異，靜靜等待著。

"桃桃，"孫氏終于開口，聲音有些顫抖，"娘想做點(diǎn)小買賣，你覺得......"

話未說完，她又咬住嘴唇，眼中閃過一絲忐忑。

沈桃桃微怔，隨即展顏一笑："娘想做什么買賣？"

孫氏眼中閃過一絲希冀，卻又很快黯淡下去："我想腌些小菜去賣，就和你發(fā)芽菜一樣......"

她越說越小聲，到最后幾乎成了呢喃。

沈桃桃輕輕握住母親的手："娘的手藝這么好，做小買賣定能大展拳腳。"

孫氏猛地抬頭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："你...你真的支持我？"

沈桃桃點(diǎn)頭微笑："當(dāng)然，不過娘想好怎么賣了嗎？"

孫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，眼中重新燃起希望："我想擺個小攤，做點(diǎn)粥面，腌菜能賣就賣，賣不出去就當(dāng)贈品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