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大叔又對孫氏說："孫氏，你先住下。等村里開會討論后再做決定。"
孫氏感激地點頭："謝謝李大叔。"她的聲音微微顫抖，顯然是松了一口氣。
沈桃桃眼底閃過一絲冷意，嘴角微微上揚。她緩步向前，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貓兒。
"陳嬸兒，"她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，"您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。"
陳寡婦被她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，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。
沈桃桃繼續道："您說我娘是不下蛋的母雞，那您呢？"她的目光在陳寡婦身上緩緩掃過，仿佛在打量一件貨物。"我聽說，您嫁到沈家后，可是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呢。"
陳寡婦臉色驟變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她張了張嘴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沈桃桃輕笑一聲，繼續道："三個女兒，可都被您那好丈夫給'處理'了吧？"
周圍的村民頓時議論紛紛，有人驚呼出聲。陳寡婦臉色蒼白，嘴唇顫抖著想要辯解。
沈桃桃卻不給她機會，聲音越發冰冷："您說我娘沒有兒子，那您呢？您那寶貝兒子，可是有名的村里混混，整日游手好閑，打架斗毆。"
陳寡婦眼中閃過一絲痛苦，但很快被憤怒取代。她咬牙切齒地說："你胡說八道什么？我兒子怎么了？至少我有兒子！"
沈桃桃看著她的反應，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。"您說我娘是下堂棄婦，那您呢？被休了兩次的寡婦？"
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，擊碎了陳寡婦最后的防線。她踉蹌著后退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羞憤。
沈桃桃轉身看向圍觀的村民們，聲音不疾不徐。"各位鄉親父老，您們說，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不下蛋母雞？"
村民們紛紛低聲議論，有人開始指指點點陳寡婦。一個老奶奶突然大聲說道："我看啊，這陳寡婦才是真正的不下蛋母雞！生了女兒不要，生了兒子不教，這樣的人還有臉說別人？"
另一個村婦也跟著附和："就是啊！孫氏雖然只生了個女兒，但人家沈桃桃多懂事啊！再看看陳寡婦那個兒子，整天在村里惹是生非，誰不知道啊！"
陳寡婦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，她環顧四周，發現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她。她的臉漲得通紅，胸口劇烈起伏，眼中滿是怨毒。
"你們...你們都欺負我一個寡婦！"她尖聲叫道，聲音中帶著哭腔。
沈桃桃冷冷地看著她，心中沒有一絲憐憫。她轉身挽住孫氏的手臂，溫柔地說："娘，咱們進屋吧，別在這兒站著了。"
母女倆剛想進屋，陳寡婦就沖上前來，想要強行闖入。孫氏眼疾手快，一把將門關上，只聽見外面傳來"砰"的一聲，顯然是陳寡婦撞在了門上。
屋內，沈桃桃給孫氏倒了杯溫水，輕聲安慰："娘，別理她，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。"
孫氏握著女兒的手，眼中滿是欣慰："桃桃，娘以你為傲。"
沈桃桃笑了笑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。她看向窗外，只見陳寡婦還在院子里叫罵不止，村民們三三兩兩地散去，留下她一人在風中凄涼。
"娘，"沈桃桃輕聲說，"您別難過。雖然我們現在的日子不好過，但總會好起來的。"
孫氏嘆了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："桃桃，娘就怕委屈了你。你要是個男孩子..."
沈桃桃打斷了她的話："娘，您別這么說。我是您的女兒，我為此感到驕傲。"
雨幕籠罩著小院，濕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。
沈桃桃站在門邊，手中的扁擔還微微顫抖。她凝視著院外，目光如刀。剛才那番激烈的爭執仿佛還在耳邊回響。
"桃桃，別——"孫氏顫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沈桃桃回過頭，看到母親蜷縮在角落，淚水無聲地滑落。她心頭一緊，緩緩放下扁擔，走到母親身邊蹲下。
"娘，別哭了。"她輕聲說著，抬手擦去母親臉上的淚痕。
孫氏抓住女兒的手，眼中滿是愧疚和擔憂。"都是娘不好，連累你——"
"娘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"沈桃桃打斷道，聲音堅定而溫柔。
院外，惡毒的流言依舊如毒蛇般游走。
"瞧見沒，孫氏那女兒，跟她娘一樣彪悍潑辣，將來哪個男人敢要……"
"可不是，怪不得沈大喜會把她們趕出家門，娶進家門這么多年，只生了個丫頭片子，還是個悍婦，哪家男人受得了啊？"
這些話語如同利刃，一下下剜在孫氏心上。她渾身顫抖，眼淚簌簌落下。
"桃桃，娘對不起你……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啊……"
沈桃桃心中一陣苦澀。在這個時代，十五歲的女子確實該議親了。可她所想，與母親天壤之別。她只想尋一條生路，讓母親過上好日子。至于婚姻大事，此刻在她心中如同浮云。
正當沈桃桃不知如何安慰時，院外突然響起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。
"去去去，瞎在這品頭論足。陳寡婦，你自個兒天天在家罵男人罵兒子兒媳，你比孫牡丹母女潑辣多了，哪來的臉在這比劃別人是悍婦，這話你說出口不虧心嗎？熱鬧瞧夠了吧，還不家去？"
這聲音如同一道清流，沖散了渾濁的空氣。孫氏眼中閃過一絲光芒，"是六奶奶。"
沈桃桃點點頭，想起了那位慈祥的老人。當初若不是六奶奶雪中送炭，她們母女怕是早已餓死街頭。
想到這里，沈桃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輕輕握住母親的手，"娘，我們不是還有六奶奶嗎？"
孫氏眼中泛起淚光，輕輕點了點頭。
沈桃桃站起身，走到門邊，輕輕推開了一條縫。六奶奶正挺直腰板，對著那些長舌婦們訓斥。
那些人悻悻然散去，院子里終于恢復了平靜。
"娘，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"她低聲說道，聲音里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決絕。
孫氏抬起頭，眼中滿是疑惑和擔憂。"桃桃，你想做什么？"
沈桃桃沉默片刻，目光中閃過一絲寒意。"娘，你還記得那個賬本嗎？"
孫氏一愣，隨即恍然大悟。那個記錄著沈大喜所有見不得人交易的賬本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，"桃桃，你不會是想……"
"娘，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。"沈桃桃蹲下身，握住母親的手，"我們不能再這樣被人欺負下去了。"
孫氏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，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擔憂。她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說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