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個男人孫德昌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沈桃桃的反應,眼中露出一點不耐煩。
沈桃桃抿了一口茶,茶水的苦澀在舌尖蔓延。她看著眼前這些道貌岸然的人,只覺得可笑又可悲。
“三位叔父的好意,我沈桃桃心領了?!彼畔虏璞曇羟謇洌爸皇沁@契約,恕我不能簽。”
“不能簽?”錢勛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,“你可想清楚了?”
謝金昌突然拍案而起,茶水濺落,在桌面上暈開一片水漬:“沈桃桃,你別不識好歹!你以為你還有選擇嗎?”
就在這時,一道屏風被輕輕推開,一個身影優雅地邁了進來。
“這般大的年紀,卻做著欺負小姑娘的勾當,嘖嘖...”清冷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諷,卻又透著說不出的矜貴。
沈雨軒站在那里,手中折扇輕搖,鳳眸中帶著幾分玩味地看著眼前的三人。他今日一身月白色長袍,腰間系著玉帶,整個人如同出水芙蓉般清雅脫俗。
錢勛瞇起眼睛,目光在沈雨軒身上來回打量。這人的氣度不凡,衣著考究,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貴氣,顯然來歷不簡單。
“閣下是...”
“我是誰并不重要?!鄙蛴贶幋驍嗔怂脑?,折扇輕輕合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,“重要的是,若你們今日敢強迫這位姑娘簽下契約,我保證明日整個泉城都會知道你們的丑事?!?
沈桃桃看著沈雨軒的側臉,心中不由得一暖。這人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,像是一道光,驅散了她周圍的陰霾。
三個男人面色難看,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。孫德昌暗中觀察著沈雨軒,試圖從他的舉止言談中判斷出他的身份。
“好個狡猾的丫頭,原來早有準備!”錢勛怒極反笑,胡須微微顫抖,“罷了,今日就到此為止?!?
“等等。”沈桃桃站起身,裙擺輕輕晃動,她冷冷地看著他們,“滿滿一席好酒好菜都被你們搞砸了,墻也被你們弄臟了,這賬總該算一算吧?”
話音剛落,門外已經站滿了店里的伙計。掌柜的拿著算盤走了進來,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,眼睛卻滴溜溜地轉著。
“幾位客官,按照本店規矩,損壞物品需雙倍賠償。這雅間的墻面可是用了特制的香料...”掌柜的手指在算盤上撥動,發出清脆的響聲,“一共是七十八兩二十一文。”
謝金昌氣得臉色發青,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,卻又無可奈何。他掏出銀票想要摔在地上,誰知銀票恰好落在了地上的湯汁中。
沈桃桃看著這一幕,忍不住在心里發笑。這人想要耍威風,卻反倒讓自己難堪。她余光瞥見沈雨軒嘴角微微上揚,顯然也覺得好笑。
等三人灰溜溜地走后,雅間里的氣氛終于輕松下來。掌柜的連連道謝,說是多虧了沈公子在暗中打點,才能這么順利地解決此事。
“掌柜的客氣了。”沈雨軒擺擺手,“以后若是再有人找沈姑娘的麻煩,還請掌柜的多加照應。”
掌柜的連連點頭,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才退下。
沈桃桃和沈雨軒并肩走出酒樓。細雨飄落,染上了夕陽的顏色,遠處的屋檐上水珠滴落,像是細碎的珍珠。
“在這等我。”沈雨軒說著就要去買傘。
沈桃桃還沒來得及阻止,他已經走入雨中。她看著那道修長的身影,心中有著一種異樣的感覺。他的背影在雨中顯得有些模糊,卻又格外清晰。
這時,一輛馬車緩緩駛來,停在了酒樓門前。孫氏掀開車簾,關切地看著沈桃桃:“桃桃,快上車?!?
沈雨軒買了傘回來,看見孫氏在等,不由得笑道:“早知道伯母來接,我就不必淋這場雨了?!?
他的衣袖已經被雨水打濕,發梢上還掛著水珠,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度。
臨上車前,他注意到屋檐下還有兩個避雨的姑娘,便將傘遞了過去。那兩個姑娘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小姐,衣著華麗,舉止優雅。
“雨勢雖小,卻不知何時才停,兩位姑娘不如拿去用吧?!?
那姑娘接過傘,眼中帶著驚訝,想要問他住處,好改日歸還。
“不必了。”沈雨軒淡淡一笑,“一把傘而已。”
說完,他轉身消失在雨幕中。
沈桃桃坐在車廂里,看著窗外模糊的景色,想起方才的種種,心中五味雜陳。
孫氏看出她的心事,輕聲安慰道:“桃桃,不必擔心。那些人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過分。”
沈桃桃點點頭,卻沒有說話。她望著窗外的雨簾,思緒紛亂。馬車在雨中緩緩前行,雨水打在車窗上,發出細微的聲響。馬車在泥濘的路上緩緩駛回家中,車輪和馬蹄沾滿了泥漿。沈桃桃握著韁繩的手已經有些發酸,將馬車停在院中后,沈桃桃仔細檢查著馬匹的狀況。這匹烏騅馬是她的心頭寶,也是謀生的重要工具。她輕輕撫摸著馬兒的鬃毛,用溫熱的水仔細沖洗著馬蹄上的泥污。
“今天辛苦了。”她輕聲對馬兒說著,手上的動作卻不停,繼續清理著車輪上凝固的泥巴。
院子里的老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,投下斑駁的樹影。沈桃桃解下車架,牽著馬來到空曠處。這段時間的練習讓她對上馬的動作越發熟練,但她知道還不夠。
“一、二、三...”她默數著節奏,一次次嘗試著翻身上馬。有時能一氣呵成,有時卻會被馬鞍絆住。汗水順著額角滑落,但她仍在堅持。
“桃桃!”孫氏的聲音從水房傳來,“水已經燒好了,快去沐浴吧。你看看你,身上都是汗?!?
沈桃桃抹了把額頭的汗水,又練習了最后一次。這一次,她的動作明顯比之前流暢許多,連馬兒似乎都能感受到主人的進步,輕輕嘶鳴了一聲。
“好了好了,知道你在夸我。”她笑著拍了拍馬脖子,這才往水房走去。
溫熱的水流沖走了一天的疲憊,沈桃桃換上干凈的衣裳,來到堂屋。孫氏已經點起了油燈,正在桌前認真地數著銅錢。燈光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跳動,映照出歲月的痕跡。
“娘,”沈桃桃輕聲開口,“我們開始學認字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