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帖子送到，幾位請回吧。”沈桃桃笑吟吟地下了逐客令，眼里帶著凌厲。

等人走后，如意急忙說要去通知孫氏。香坊內的氣氛才漸漸恢復正常，客人們重新站好挑選醬料，時不時偷瞄著沈桃桃。

沈桃桃正要坐下歇息，忽見沈雨軒修長的身影從酒肆方向走來。他一身青衫，腰間別著玉佩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。陽光灑在他身上，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。

“怎么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？”沈雨軒走近后，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，似乎在確認她是否安好。他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責備，卻又掩不住關切。

“沈大夫請進。”沈桃桃領著他到店內角落的桌前坐下。檀木桌面光滑如鏡，映照出兩人的倒影。

她一邊燒水泡茶，一邊輕聲解釋：“昨日才回泉城，今日開張，還沒來得及去找你。”水壺里的水漸漸沸騰，發出輕微的響聲。

“這個理由，不夠。”沈雨軒用折扇輕敲她的額頭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。

沈桃桃笑了笑，將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。茶香裊裊升起，在兩人之間繚繞：“我正想去找你幫忙。下午要和三大香葉醬坊的人見面，想請彥玉派人護著。”

“不必那么麻煩，我陪你去。”沈雨軒抿了口茶，目光溫和如水。茶杯上的水霧模糊了他的倒影。

這時孫氏匆匆趕來，鬢角還帶著些許凌亂。見到沈雨軒也在，她稍稍安心了些，但眉頭的褶皺依然未展。

“桃桃，那些人都不是善茬，你何必去見他們？”孫氏拉著女兒的手，滿臉擔憂。她的手微微發抖，顯然是聽說了方才的沖突。

“娘，不見他們，他們只會變本加厲。”沈桃桃安撫道，輕輕拍著母親的手背。

“伯母放心，有我在，不會讓桃桃出事。”沈雨軒的話讓孫氏稍感寬慰，但她仍不時看向門外，似乎在擔心那些人會再次找上門來。

午后的陽光漸漸西斜，茶鋪內的客人也漸漸散去。沈桃桃換上一身淡青色的衣裙，頭上只簡單地戴了一支銀釵。

到了約定時間，沈桃桃和沈雨軒來到鳳棲樓。樓內觥籌交錯，絲竹之聲不絕于耳。她特意訂了相鄰的兩個雅間，讓沈雨軒在隔壁待命。

“你放心，我就在隔壁。”沈雨軒低聲說道，目光中帶著擔憂。

沈桃桃點點頭，推開雅間的門。屋內香燭已燃，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。她獨自坐在主位上，靜靜等待著對手的到來。

三大香葉醬坊的人故意遲到，等他們姍姍來遲時，沈桃桃已經用完了一桌酒菜。幾個男人推門而入，看到桌上的殘羹冷炙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。

她放下筷子，目光清冷地看著幾個大腹便便的男人：“幾位一再相邀，想必不是為了寒暄。有什么話，不妨直說。”聲音不疾不徐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她看著對面三人，眼神平靜如水。茶樓里人聲嘈雜，但這間雅室內卻充滿令人窒息的沉默。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，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。

她早就料到這些人會來找她。自從她的醬料鋪子開張以來，生意一直紅火，這顯然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。

“夠爽快！”中間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冷笑一聲，袖子一揮，桌上的酒具應聲而碎。瓷器碎裂的聲響驚得隔壁雅間的客人低聲議論起來。

謝金昌挺著圓滾滾的肚子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：“你帶著你那些醬料，離開泉城吧。我們三大香葉醬坊今日給你這個面子，以后見面也好說話。”

沈桃桃忍不住笑出聲來，這笑聲里帶著幾分譏諷：“就憑你們幾個，也配和我談條件？”她的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，“這些日子派人騷擾我的鋪子，現在又在這裝模作樣，你們還真是好手段。”

她的話像一根針，瞬間戳破了對方虛偽的面具。謝金昌勃然大怒，一把推翻了桌上的杯盤。茶水四濺，沾濕了沈桃桃的衣袖。

“你害死我永盛齋的人，現在還敢在這嘴硬？”他漲紅著臉怒吼，粗短的手指直指沈桃桃的鼻子。

沈桃桃不動聲色地避開，緩緩起身。她的聲音依舊平靜，但眼中帶著寒意：“你的人是怎么死的，你心里沒數？要不是你指使他們半路攔我，他們也不會橫死街頭。”

“你！”謝金昌氣得語塞。

隔壁雅間里，沈雨軒聽著動靜，手中折扇握得更緊。檀木扇骨發出輕微的咯吱聲，他和沈桃桃約定好了暗號，可她始終沒有發出。

他的目光透過窗欞的縫隙，隱約能看到沈桃桃的身影。她看起來那么瘦小，卻倔強地挺直著腰板。

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出手時，聽見沈桃桃輕咳一聲。

他立刻會意，繼續按兵不動。手中的折扇卻悄悄展開，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。

“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。”姓吳的胖子踱著步子站了出來，一邊用手帕擦著額頭的汗珠，一邊換上一副笑臉，“小姑娘，我們都是做生意的，何必鬧得這么僵？”

他捋著花白的胡須，語氣放緩：“你看這樣如何？把你的醬料價格提高一倍，和我們保持一致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，一起發財。”

沈桃桃心中冷笑，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，她怎會不知？無非是想抬高價格，好讓那些尋常百姓買不起。她做這生意，可不是為了和這些人同流合污。

“不可能。”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。

第三個男人終于開口，聲音陰冷：“沈姑娘，你可要想清楚。泉城地界就這么大，得罪了我們三家，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。”

沈桃桃不為所動：“威脅我？”她的目光掃過三人，“我的鋪子開在長安街上，每天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。你們要是敢動手，不怕惹出事端？”

“呵，”謝金昌冷笑，“你以為有幾個達官貴人會為了你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出頭？”

“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！”他怒極，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契約，重重拍在桌上，“今天你必須簽！”

沈桃桃端坐在那里，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。她面色平靜地看著對面三個年過半百的男人，心中卻在冷笑。這些人仗著自己有幾分權勢，就想用卑劣的手段逼她就范。

錢勛捋著胡須，眼中露出一點精明的光芒：“沈姑娘，這契約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。你想想，以你現在的處境，若是能得到我們的扶持...”

“是啊，”謝金昌接過話頭，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，“你父親留下的那些爛攤子，可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收拾得了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