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說得通了。那熟悉的身形，說話時的語氣，小心翼翼遮掩的手腕，還有這條手繩。

“正風”就是謝彥玉！

沈桃桃氣得咬牙，攥緊了手中的繩子。這個男人，竟然又騙她！上次是假扮乞丐，這次又戴著面具來耍她。

她快步回到堂屋，重重地關上門。房間里光線昏暗，卻掩不住她通紅的臉頰。

是生氣？是害羞？還是別的什么情緒？她自己也說不清。

躲在房里生氣時，窗外突然傳來動靜。她悄悄推開一條縫隙，就見那人正彎腰在院子里找什么。

月光下，他摘下面具，露出那張熟悉的俊臉。眉頭微皺，神色焦急，顯然是在找丟失的手繩。

沈桃桃眼中充滿狡黠，將手繩輕輕拋出窗外。紅色的繩子在月光下，輕輕落在地上。

謝彥玉很快發現了手繩，小心翼翼地收進荷包，藏進衣襟。他環顧四周，確定無人發現后，這才重新戴上面具離開。

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沈桃桃冷哼一聲：“下次再敢戴著面具來騙我，等著被我教做人！”

夜深了，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腦海中不斷浮現他戴著面具時的樣子，還有摘下面具后那張略顯疲憊的臉。

他為什么要這樣做？是想試探她什么嗎？

思緒紛亂間，她終于迷迷糊糊睡去。夢里，那個戴面具的人一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，卻怎么也抓不住。

第二天一早，沈桃桃就被孫氏叫醒。

“桃桃，快起來幫忙！”孫氏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興奮，“咱們得趕緊把防雨棚搭起來，這幾天怕是還要下雨。”

沈桃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這才想起昨天說好要準備開鋪子的事。

“來了，娘。”她麻利地穿好衣服，走出房門。

院子里，孫氏已經準備好了竹竿和油布。母女倆忙活了大半天，總算將簡易的防雨棚搭好。

“娘，您說咱們的鋪子起什么名字好？”沈桃桃擦著額頭的汗水問道。

孫氏笑道：“你這丫頭，想什么呢？名字的事不急。”

“不如就叫'管飽小飯館'？”沈桃桃眨著眼睛說道。

“胡鬧！”孫氏被逗笑了，“這名字也太隨意了。”

母女倆你一言我一語，最后定下“飯香居”三個字。孫氏滿意地點點頭，轉身去休息了。

沈桃桃站在院子里，看著初具規模的小店，心里充滿期待。可不知為什么，總覺得少了點什么。

或許是因為那個愛戴面具的人已經好幾天沒來了？

沈桃桃站在院門前，望著空蕩蕩的街道，心中的怒氣漸漸被擔憂取代。初夏的陽光毒辣，照得青石板路面泛著刺眼的白光，遠處傳來零星的叫賣聲，一切都顯得那么平常，卻又格外令人焦躁。

她輕輕咬著下唇，手指摩挲著門框上斑駁的漆面。自從上次一別，已經過去十多天，可那個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一般，連個消息都沒有。

“這樣下去不是辦法。”她低聲喃喃。

院子里，孫氏正在收拾新添置的廚具，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不時傳來。沈桃桃回頭看了眼忙碌的母親，心中一陣酸澀。為了在泉城站穩腳跟，母親這些天操勞得都瘦了一圈。

“娘，我出去一趟。”她快步走進院子，“有些調料還得再買些。”

孫氏擦了擦手上的水漬，“這天這么熱，要不等晚些再去？”

“不礙事，”沈桃桃笑著搖頭，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
鎖上院門，她沿著記憶中的路線，向濟世醫館走去。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開張，早市的人流漸漸多了起來。她不時停下打聽路徑，終于在一條僻靜的巷子里找到了那間醫館。

推開雕花木門，鈴鐺清脆作響。醫館內光線昏暗，沉香裊裊，各色藥材的氣味混雜在一起，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。

“一名小姐過來就醫？”一個伙計模樣的人迎了上來。

沈桃桃正要開口，忽聽樓上傳來熟悉的聲音：“讓她上來。”

伙計愣了愣，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。沈桃桃提著裙擺，沿著吱呀作響的木梯拾級而上。

二樓的廂房里，沈雨軒正慵懶地靠在躺椅上，手中把玩著一柄白玉折扇。陽光從窗欞間漏進來，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
“我就知道你會來。”他唇角微揚，眼中帶著幾分了然，“坐吧，自己倒茶。”

沈桃桃試了試茶壺溫度，給兩人各倒了一杯。茶水清澈，散發著淡淡的桂花香氣。

“來泉城這么久才來看我，”沈雨軒輕搖折扇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，“是不是把我這個朋友忘了？”

“沈大夫怎么知道......”

“前幾日在窗邊看到你們母女經過。”他打斷她的疑問，目光若有所思，“你們住在南坊？”

沈桃桃點頭，“在長安街租了間院子，準備開家酒肆。”她頓了頓，“這些天忙著置辦鋪子，實在抽不開身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沈雨軒收起折扇，神色轉為凝重，“不過泉城水深，你們要多加小心。特別是現在......”

他沒有說完，但沈桃桃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。她放下茶盞，直視著沈雨軒：“你和阿玉，到底發生了什么？”

屋內一時陷入沉默。沈雨軒站起身，走到窗前。街道上傳來一陣喧嘩，似乎是有游商在吆喝。

“他現在的處境很特殊，”良久，他才開口，“你最好不要與他有太多接觸，否則會給你們母女帶來麻煩。”

沈桃桃心頭一緊，指尖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袖。她想起普濟寺那日，謝彥玉眼中露出的復雜神色，還有他轉身離去時微微佝僂的背影。

“他...他最近還好嗎？”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。

“他很好，只是這幾日進宮了。”沈雨軒回過身，語氣放緩，“過些時日，我想辦法讓你們見面。”

聽到這話，沈桃桃稍稍放心。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，卻覺得原本清甜的茶水變得苦澀。

“對了，”她突然想起什么，放下茶盞，“我和娘在長安街開的酒肆，三日后開張，想請沈大夫賞光。”

“好久沒嘗過你的手藝了，”沈雨軒重新露出笑容，“一定去。”

沈桃桃起身告辭，剛要離開，沈雨軒叫住她，從藥柜里取出一包藥茶：“天熱，記得泡來消暑。這是我特制的，對身子有益。”

回去的路上，沈桃桃心事重重。街上的人流已經密集起來，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。一個賣糖人的小販從她身邊經過，牽著的竹竿上掛滿了五彩斑斕的糖人，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。

三日后，天還未亮，沈桃桃和孫氏就趕到鋪子。初夏的清晨帶著絲絲涼意，街道上靜悄悄的，只有遠處傳來零星的鳥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