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謙益上前一步：“殿下所言極是。不過老臣以為，當務之急是要穩定軍心。”

“錢先生說得對。”朱慈烺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，“本宮已經命人準備了賞銀，明日就發放給將士們。”

魏藻德也開口道：“殿下，除了軍隊，民心也要安撫。百姓們對朝廷的期望很高。”

朱慈烺站起身，踱步到殿中央：“本宮已經想好了。首先要整頓吏治，嚴懲貪官污吏。其次要減輕賦稅，讓百姓能夠喘口氣。”

殿內眾臣紛紛點頭稱是，但也有人露出擔憂的神色。朱慈烺看在眼里，心中暗自盤算。這些改革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，但為了大明的未來，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。

“報！”一個侍衛快步進殿，“江南傳來消息，有幾個藩鎮蠢蠢欲動。”

殿內頓時一片嘩然。朱慈烺抬手示意眾人安靜：“具體是什么情況？”

侍衛低聲道：“據說他們在暗中聯絡，似乎在謀劃什么大事。”

朱慈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：“傳令下去，讓各地密探加強監視。一旦發現異動，立即報告。”

錢謙益上前道：“殿下，這些人恐怕是想趁著大明易主之際生事。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。”

“本宮明白。”朱慈烺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，“吳兵部，你立即調集兵力，布防要害之處。”

吳襄領命而去。朱慈烺又轉向魏藻德：“魏首輔，你負責安撫民心，不要讓百姓受到驚擾。”

魏藻德躬身應是：“臣遵命。”

襄京城外的校場上，火炮聲隆隆作響，震得地面微微顫動。硝煙彌漫中，一道道火光閃爍，如同雷霆般撕裂了沉悶的空氣。

李自成那只獨眼微微瞇起，凝視著遠處被天威炮轟得支離破碎的木盾。殘陽如血，映照在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，刀疤在暮色中顯得格外猙獰。

“威力不錯。”他低聲自語，目光中閃過一絲滿意。

這些日子以來，他可沒閑著。斷魂谷之戰的慘痛教訓，讓他深刻認識到火器的重要性。那些騎著戰馬、揮舞著彎刀的韃子，在火炮面前也不過是血肉之軀。

“傳令下去，繼續試射。”李自成揮了揮手，“把所有新造的火炮都試一遍，不能有半點差錯。”

“是！”親兵領命而去，很快又是一輪齊射。

“轟！轟！轟！”

炮聲震天，三十步外的盾車被打得千瘡百孔，木屑紛飛。火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，嗆得人直咳嗽。

這些日子，工政府日夜不停地趕工，鑄造了整整一百門八百斤重的天威炮。除此之外，還特意準備了五萬斤上等火藥，以及一千支改良后的單眼大抬銃。

“這威力……”李自成摸了摸下巴，眼中閃過一絲精芒，“就算是精鋼打造的鎧甲也扛不住。”

守長安時，將士們琢磨出了這種新式火器。將五眼銃改良成單眼大銃，雖然笨重，需要兩人合力操作，但威力卻大得驚人。有了這些火器，這次南下江陵，勝算無疑要大得多。

“皇爺！皇爺！”

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李自成的思緒。抬頭望去，只見宋獻策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疾馳而來，馬背上的人影在暮色中起起伏伏。

等馬跑到近前，宋獻策也顧不得行禮，直接從馬背上一躍而下。他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，快步朝李自成跑來。

“軍師這是趕著投胎呢？”李自成打趣道，目光卻落在宋獻策手中緊握的信件上。

宋獻策也不答話，直接掏出一份邸報遞了過去：“皇爺您看看這個！”

李自成粗糙的大手抓起桌上的情報，借著殘陽的光芒快速掃視。隨著閱讀的深入，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：“崇禎要內禪？給朱慈烺那小子？”他抬頭看向宋獻策，“軍師，你確定這是好消息？”

“當然是好消息！”宋獻策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，壓低聲音道，“崇禎這老狐貍，偏偏選擇在朱慈烺即將發動軍事行動的關鍵時刻挑起這場政治風波，這是什么意思？”

李自成瞇起眼睛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這是要給朱慈烺找麻煩啊！”宋獻策湊近了些，“黃得功、高杰、史可法這些人，哪個不是割據一方的諸侯？朱慈烺要是當了皇帝，這些人能服他？”

李自成冷笑一聲：“就這些人？一盤散沙罷了，還能翻了天不成？”

“皇爺說得對，他們確實翻不了天。”宋獻策眼中精光一閃，“但是我們可以給他們找個主心骨啊！”

“主心骨？”李自成若有所思。

“朝廷最為棘手的王子朱慈煥！”宋獻策壓低聲音，“他現在就在襄陽，只要我們……”

李自成眼睛一亮，隨即大笑起來：“好啊！等我和朱慈烺在江陵僵持不下的時候，再放出這張牌，看他怎么應付！”

夜色漸深，校場上的火炮試射仍在繼續。每一聲轟鳴，都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敲響戰鼓。

與此同時，玉水之上。

左良玉的座船緩緩前行，船槳拍打水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船艙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，混合著江水的腥氣，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
左夢庚坐在床邊，看著昏迷不醒的父親。油燈的光芒在他臉上跳動，照出一片陰晴不定的神色。

父親的傷勢一直不見好轉，這讓他既擔心又焦慮。更讓他煩躁的是，現在的局勢瞬息萬變，他必須在照顧父親的同時，還要應對各種復雜的局面。

“咚咚咚！”

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船艙內的寂靜。

“進來。”左夢庚揉了揉太陽穴，強迫自己打起精神。

黃澍推門而入，手中握著一份邸報。他的臉色有些蒼白，顯然是被邸報上的內容驚到了：“少將軍，大事不好了！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太子……太子要登基了！”

左夢庚一把搶過邸報，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閱讀起來。隨著閱讀的深入，他的眉頭越皺越緊。

“這個朱慈烺，也太心急了。”左夢庚冷笑一聲，“連李自成都沒打敗，就想坐龍椅？”

黃澍湊近了些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少將軍，現在是我們的機會。只要能把楚王掌握在手里，能夠震懾群雄的關鍵力量！”

“你覺得那些人會聽我的？”左夢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他們不會聽您的，但會聽楚王的。”黃澍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“朱慈烺這一步走得太急，得罪的人太多了。只要我們打出勤王的旗號……”

左夢庚陷入沉思。船艙內一時寂靜無聲，只有父親微弱的呼吸聲在回蕩。

良久，他才開口道：“明日就啟程去云州。先坐山觀虎斗，再聯絡諸侯。”

說完，他看了眼床上的父親，輕聲道：“爹，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的。”

船隊在江面上緩緩前行，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，映出一片銀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