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此事……”一位大臣剛要開口,聲音卻在朱慈烺的目光下戛然而止。
“諸位覺得多爾袞會不會被氣死?”朱慈烺笑著問道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沒人敢接話。多爾袞那暴躁的性格,誰不知道?這哪是氣死不氣死的問題,這是要打仗的節奏啊。
祖可法站在角落里,雙手不住地顫抖。作為傳話使者,他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悲慘命運。
任逸洲走到祖可法身邊,壓低聲音道:“大人,您若有什么不測,我一定會照顧好您的家人。”說著還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祖可法勉強擠出一絲苦笑。他能有什么招兒?總不能叛變投敵吧?那他就成了五臣了,清廷也不會要這種人。想到這里,他只覺得胸口發悶,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。
帶著必死的決心,祖可法來到了紫禁城武英殿。殿內檀香繚繞,卻掩蓋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。
多爾袞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那里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。順治皇帝在一旁打著哈欠,小臉上寫滿了不耐煩。
“王爺……”祖可法一進殿就哭了,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多爾袞皺眉,目光如刀般射向祖可法:“怎么回事?家中可是有人去世?”
“下官,下官快死了……”祖可法跪在地上,渾身發抖。
“得了什么病?”
“心病……”
滿殿大臣紛紛冷嘲熱諷,有人啐了一口:“你的良知早就被狗啃得一干二凈了?”
“死得好!”
“遺臭萬年!”
順治皇帝暗暗嘆氣,這些大人們太不厚道了。他偷偷瞥了眼多爾袞,心中暗暗期待著什么。
“王爺,這是太子殿下的親筆信……”祖可法顫抖著雙手呈上信件,仿佛那不是一封信,而是一把即將取他性命的利刃。
多爾袞接過信,快速瀏覽。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,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。
“混賬!”他猛地站起來,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火,“朱慈烺這個小畜生,膽大包天,居然敢誣蔑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?還想讓本王的女兒做側妃?”
信紙在他手中化為碎片,紛紛揚揚落在地上。多爾袞氣得渾身發抖,面色漲紅,胸口劇烈起伏。
順治的眼睛亮了起來:快氣死吧快氣死吧……
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多爾袞很快平靜下來。他不但沒有繼續發怒,反而笑了起來:“好一個朱慈烺,真是夠狡猾的。分明就是他先不守承諾,現在倒打一耙,還想讓本王的格格做小?”
多爾袞的笑容讓大殿內鴉雀無聲,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清晰。殿外的風輕輕掠過,帶來一絲涼意,卻驅散不了殿內凝重的氣氛。
祖可法跪在地上,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,冷汗順著臉頰滑落。他能感受到多爾袞居高臨下的目光,如同一把利劍懸在頭頂。心中暗自盤算著這位攝政王的意圖,卻又不敢抬頭直視。
“祖可法,”多爾袞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,“你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,真是讓人笑掉大牙。南朝就出你這種貨色?”
祖可法的身子微微顫抖,連忙叩首,“王爺明鑒,小人也是被逼無奈啊!朝廷命令,不得不從。”
多爾袞輕輕擺了擺手,目光中帶著幾分輕蔑,“起來吧,你一個傳話的,殺了都嫌臟了地。”
祖可法如蒙大赦,連忙爬起身,不住地作揖,“多謝王爺開恩,小人這就告退……”
“慢著!”多爾袞突然厲聲喝止,聲音在大殿內回蕩,“你這議親使當得倒是瀟灑,本王的回復還沒說呢。”
祖可法的腳步一頓,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,轉身擠出一絲笑容:“不知王爺有何指示?”
“朱家世子打算挑選誰成為未來的正妻?”多爾袞的目光如刀,直直刺向祖可法。
祖可法低垂著頭,“這個……小人實在不知。”
“難道不是你那個表妹吳氏么?”多爾袞的語氣帶著試探。
祖可法連連搖頭,“鄭芝龍的女兒也入了宮,泉國公手握三萬水師,每年收入上千萬兩銀子……”
多爾袞眼中閃過一絲異色,身子微微前傾,“海上買賣這么賺?”
“也不容易,”祖可法小心翼翼地解釋,“要和紅毛鬼、黃毛鬼打仗。他們的戰船上能裝上百門紅夷大炮,一次齊射,連山都能轟平。”
多爾袞靠回椅背,手指輕輕敲擊扶手,“本王明白了,你家太子是看上鄭家的錢了。”他停頓片刻,忽然話鋒一轉,“這樣吧,就算東莪不能飛黃騰達,平安就好,可是你們家的公子不該這樣草率選妻,日后怕是也無法正式冊封王妃。”
這話一出,滿殿皆驚。文武百官面面相覷,誰也沒想到多爾袞會提出這樣的條件。
等祖可法退下后,多爾袞遣散了漢臣,只留下幾個心腹。
“王爺,朱慈烺這是在耍我們!”顏顏勇信按捺不住,第一個開口。他的聲音中帶著憤怒,“這哪里是來議親,分明是來試探我們的!”
柳遠會立刻請戰,“讓奴才帶兵去打山東!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顏色看看!”
多爾袞冷笑一聲,“朱慈烺就等著我們出兵山東呢。”
“此話怎講?”顏顏勇信不解地皺起眉頭。
“他想減輕李自成的壓力。”多爾袞的眼中精光閃爍,“這小子也是熟讀三國的,知道驅虎吞狼之計。他看破了我們驅李南下的打算。”
范文程從人群中走出,躬身道:“王爺,屬下憂心敵軍可能會從海上突襲遼東邊陲。最近朝鮮也在求援,說是倭寇占了蓬萊島,恐怕和南朝有關。”
多爾袞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,“燕西那邊,關寧軍家眷遷走多少了?”
“才兩成。”范文程低聲回答。
“你親自去一趟,”多爾袞沉聲道,“務必在夏末前全部遷走。”
范文程領命而去,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回響。
多爾袞沉思片刻,他可以容忍朱慈烺在東莪的婚事上耍花招,但絕不能讓他染指遼東。那里是大清的根基所在,是他們立足的根本。
“傳令下去,”多爾袞巡視眾人,“加強遼東沿海防務。另外,派人盯著朝鮮那邊的動靜。”
“王爺英明!”眾人齊聲應和。
多爾袞負手而立,目光深邃。朱慈烺想玩驅虎吞狼的把戲,那他就讓這小子見識見識,什么叫做甕中捉鱉。
順治小皇帝坐在一旁,聽得云里霧里。他只記住了要把東莪送去給南朝的“大惡人”欺負。小小的臉上露出認真的表情,暗暗記在心里,等他長大了一定要這么做。
多爾袞看了眼這個懵懂的侄兒,心中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。皇位終究是要還給他的,但在此之前,得先把南朝這個心腹大患除掉才行。
“傳令八旗各部,嚴加訓練。”多爾袞繼續下令,“朱慈烺這步棋既然下了,接下來必有大動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