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劉生,先頭部隊距離固原州還有多少路程?”他問向身邊的向?qū)А?
劉生是興陽府本地人,騎在馬上搓了搓手,“回王爺,約莫還有五六十里。前隊已經(jīng)拿下雙峰堡和馬剛堡,通往固原州的道路已經(jīng)暢通無阻?!?
“這么說,明天就能到了。”吳三桂瞇起眼睛,“固原州的情況如何?”
“守將是李自成的降將,手下不過三千人馬?!眲⑸鸬?,“而且多是臨時征召的百姓,戰(zhàn)力不堪一擊?!?
吳三桂點點頭,目光投向遠方。固原州向來是陜西鎮(zhèn)總兵的老巢,也是通往涼州的要道。只要占據(jù)這里,沿著葫蘆河北上,就能抵達寧夏鎮(zhèn)的地界。
“王爺,要不要讓將士們稍作休整?”郭云龍?zhí)嶙h道,“連日趕路,人困馬乏?!?
“不行。”吳三桂斷然搖頭,“這場硬仗無非是比拼誰的體力更強,慢一步就可能全盤皆輸。”
他心里清楚,雖然多爾袞許諾他一個中域王的位置,但以自己現(xiàn)在的實力,根本不是李自成的對手。更何況,被朱慈烺那一招差點就變成了第二個洪守疇,這教訓(xùn)太深刻了。
夜色漸深,大軍依舊持續(xù)行進,即使人疲馬乏,但行進的腳步卻沒有半刻停下。
與此同時,金陵府內(nèi),李自成正在武英殿召開軍議。
“皇爺!咱們終于鎖定吳三桂的蹤跡了!”陳麟然推開殿門,快步走進來,“他去了平?jīng)龈?!是涼州?jié)度使陳之龍傳來的消息?!?
殿內(nèi)頓時一片嘩然。李自成聽完,只覺得頭暈?zāi)垦#碜硬挥勺灾鞯叵蚝罂吭邶堃紊?。大順在涼州只有陳之龍、牛成虎兩個降將,帶著五六千改編的明軍,怎么可能擋得住吳三桂的三四萬關(guān)寧鐵騎?
“皇爺,臣愿帶四萬兵馬去救涼州!”劉宗敏立刻拱手請戰(zhàn),聲音洪亮地在殿內(nèi)回蕩。
李自成擺擺手,臉上露出疲憊之色:“不必了。吳三桂無非是想要涼州、西陲,給他就是。我們現(xiàn)在最大的敵人是韃子!”
這話一出,在場的劉宗敏、田見秀、谷英、牛金星和宋獻策都皺起了眉頭。任由吳三桂在西北坐大,這真的是明智之舉嗎?
“皇爺,不可??!”宋獻策上前一步,“涼州、西陲一失,西北門戶就此洞開。吳三桂若是占據(jù)河西走廊,就能與準格爾部聯(lián)絡(luò)。到時候……”
“夠了!”李自成猛地拍案而起,“現(xiàn)在多鐸就在風(fēng)陵渡,隨時可能渡河。我們?nèi)羰欠直鬟M,金陵就危險了!”
殿內(nèi)一時寂靜無聲。眾人都明白李自成的顧慮。東有多鐸,西有吳三桂,大順軍確實陷入了兩面受敵的困境。
就在這時,又一名斥候匆匆進殿:“報!吳三桂大軍已經(jīng)過了慶陽,正在向固原州進發(fā)!”
李自成的臉色更加陰沉,大殿內(nèi)氣氛更加緊張起來。
“傳令下去?!彼谅暤?,“命令陳之龍、牛成虎率部撤回。不要做無謂的抵抗。”
身后的眾將面面相覷,卻無人敢出聲反對。
此時的吳三桂并不知道金陵城中發(fā)生的一切。他的大軍依然在向固原州進發(fā),每個人都在咬牙堅持。
“王爺,前方斥候來報,發(fā)現(xiàn)敵軍斥候。”一名親兵策馬而來。
吳三桂眼中精光一閃:“看來陳之龍已經(jīng)得到消息了。傳令下去,全軍加快行軍速度。天亮之前,務(wù)必要趕到固原州城下!”
春日的陽光灑在攝政王府后花園的池塘邊,水面泛起粼粼波光。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騎在精致的木馬上歡快地笑著,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,在這幽靜的后花園里格外悅耳。
小女孩肌膚如玉,左臉有個淺淺的酒窩,一雙丹鳳眼靈動有神,瓊鼻微翹,櫻桃小嘴不時發(fā)出銀鈴般的笑聲。她身著淡粉色的錦緞長裙,頭上戴著鑲嵌著珍珠的金釵,一舉一動都透著貴氣。這便是攝政王多爾袞的掌上明珠,愛新覺羅·東莪。
祖大壽穿著深藍色長袍馬褂,亦步亦趨地跟在多爾袞身后。他的目光不時瞟向那個小女孩,眼中閃過一絲羨慕。這些年來,他雖然位居高位,但始終覺得自己的地位不夠穩(wěn)固。
“王爺,這些玩物可還入眼?”祖大壽小心翼翼地問道,聲音中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。
這批玩具是他兒子祖可法從南方帶來的。作為議親使,祖可法駐扎在天津衛(wèi)的海沙島上,專門負責(zé)與南朝聯(lián)絡(luò)。三月初,大明北洋總督衙門的船隊帶來了不少江南特產(chǎn),其中就包括給東莪格格和順治皇帝的禮物。
多爾袞站在池塘邊,看著女兒玩耍的身影,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。這些精致的玩具雖然在南京也就值兩三千兩銀子,但每一件都做工考究,最重要的是,在北京根本買不到這樣的東西。
就在這時,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太監(jiān)快步走來,躬身在多爾袞耳邊低語幾句。太監(jiān)的聲音很輕,但祖大壽還是注意到多爾袞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。
“吳三桂這個人,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了。”多爾袞冷笑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寒意。
祖大壽心里一緊,連忙問道:“王爺,吳三桂他……”
“這廝帶著四萬大軍,玩了一出穿越中域的好戲,把李自成耍得團團轉(zhuǎn)?!倍酄栃柕穆曇糁袔е鴰追肿I諷,“不僅如此,他還打著大明西寧鎮(zhèn)總兵官的旗號,把西寧鎮(zhèn)和平?jīng)龈膲︻^草都騙了過去?!?
祖大壽暗暗咋舌,這吳三桂確實夠陰險的。不說自己是清兵,反而宣稱是明軍,還造謠說李自成已死,西安府已被收復(fù)。更絕的是,還真有不少人信了?,F(xiàn)在吳三桂的副將郭云龍和劉生,正帶著兩萬人馬向隴鎮(zhèn)進發(fā)。其中一半都是投靠過來的涼州軍。
“王爺,那吳三桂現(xiàn)在……”祖大壽小心翼翼地問道,額頭上已經(jīng)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“有意思的是,”多爾袞冷笑道,“他一面向我大清遞交奏章,表忠心;一面又向南京派密使,自稱是大明忠臣,還想要個涼州、西陲兩鎮(zhèn)總兵官當當?!?
祖大壽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,他能感覺到多爾袞話語中的危險意味。在這個亂世,玩兩面三刀的把戲,無異于在刀尖上跳舞。
“祖復(fù)宇,”多爾袞忽然轉(zhuǎn)過身,直視著祖大壽的眼睛,“本王方才得到吳將軍的密報。”
祖大壽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多爾袞沒說“平西王”,而是直呼其名,這究竟怎么理解?他不敢細想,只能低著頭等待多爾袞的下文。
“吳將軍依然是朝廷的肱骨之臣?!倍酄栃栒Z氣溫和地說,但這種溫和反而讓祖大壽感到更加不安。
果然,還沒等祖大壽松口氣,就聽多爾袞又道:“只是不知道,他會不會給南京那邊也上一道一模一樣的折子?”
祖大壽的臉色瞬間慘白,他知道多爾袞這是在試探他的反應(yī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