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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0章 順昌逆亡

羅大公端起茶盞,輕輕吹了吹:“鄭森,嚴征商稅對你家確實無礙。但太子此舉,表面上是征商稅,說穿了,無非就是想從士大夫手里搶奪利益罷了!”

“不是已經免了五年田賦了嗎?”鄭森眉頭緊鎖,顯然對這番言論頗為不解。

“這正是和士大夫爭利的開始!”紀坤站起身來,在花廳內來回踱步,“這片紳士地盤向來都享受著特殊待遇,以往考中舉人便有土地、店鋪投獻,如今免賦五年,恐怕這樣的好事要絕跡了。”

羅大公放下茶盞,意味深長地說:“不止五年,以后都不會有了。”

“此話怎講?”錢謙益皺眉問道,眼中閃過一絲憂慮。

“五年后必定是官紳一體納糧!”羅大公冷笑一聲,“老爺子簡直是皇家祖先的完美復刻,當年太祖時期,官紳私田也需納稅,只有勛田可免。”

紀坤停下腳步,轉身面對錢謙益:“老師乃定國功臣,自然能從中得利。”

“紀坤,你這話何意?”錢謙益雙手緊握茶盞,指節泛白。

“不過是順昌逆亡罷了。”紀坤走到窗前,望著院中的梅花,“千歲爺雖是太祖再世,卻畢竟年幼。在座諸位,怕是活不到他稱帝之日。何不趁此良機,好好效力,做個定國功臣,榮華富貴足夠享用終身,還能庇護子孫。”

羅大公打趣道:“紀坤兄說得在理,用不了多久,你就能做到左副都御史了。”

紀坤只是苦笑不語,目光依舊停留在那株傲雪凌霜的梅花上。

“老師,”羅大公轉向錢謙益,聲音低沉,“如今云陵已是太子的天下。左良玉病入膏肓,就算康復,也不是克難新軍的對手。我等讀書人,要么順勢而為,要么……”

他的話沒說完,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。

錢謙益的目光在眾人臉上逡巡,最后落在鄭森身上。

鄭森輕嘆一聲,點頭道:“大公說得對,云陵士紳不過是書生,如何與克難新軍抗衡?況且跟隨太子必有厚利,何必在意他人得失?”

“且看吧。”紀坤依舊望著窗外,語氣幽幽,“君子交往不拘泥于黨派之爭,小人只顧自己的小圈子。東林雖稱黨,實為群。唯有權閥才是真正的黨。眼下太子打算把東林群改造成一個緊密的政治團體,這樣的東林還是東林嗎?太子雖為君,偏偏重用些阿諛奉承的小人,卻把正直之士推到一邊,或可應急,卻難以長治久安啊。”

羅大公冷笑一聲:“這亂世何時是個頭?說不定如南宋一般,要持續一百五十年呢!”

“南宋不也亡于蒙古之手?”紀坤終于轉過身來,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。

花廳內陷入沉寂,只有檀香裊裊升起,茶香漸漸散去。

良久,錢謙益長嘆一聲:“一百五十年就一百五十年吧,至少能死為明鬼。”

話音剛落,院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。一名家仆匆匆跑進花廳,額頭上還掛著汗珠:“老爺,鳳陽府來人了!”

錢謙益猛地站起身來,“快請!”錢謙益整了整衣冠,強作鎮定。

不多時,一名身著緋紅官服的中年人大步走進花廳。他目光如炬,掃視一圈后,拱手道:“溫泉伯,太子有旨,請您即刻入府議事。”

錢謙益強壓下心中的不安,躬身應道:“下官遵命。”

待那人離去,紀坤快步上前:“老師,此去務必小心。太子這般急召,恐怕……”

“無妨。”錢謙益擺擺手,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
看著錢謙益匆匆離去的背影,眾人心中各懷心事。花廳內的氣氛更加凝重。

紀坤喃喃自語:“東林乎?權閥乎?這又有何分別?不過是權力游戲中的棋子罷了。”

羅大公站在他身后,輕聲道:“紀坤,時局如此,我等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。”

“隨波逐流?”紀坤轉身,目光中閃過一絲譏諷,“那也要看是順流而下,還是逆流而上啊。”

鄭森嘆了口氣:“且看老師此去如何吧。”

玄武湖波光粼粼,湖心的鳳棲島在陽光下宛如一顆明珠。微風拂過,泛起陣陣漣漪,岸邊的垂柳輕輕搖曳。

朱慈烺立于玉龍閣的雕花窗前,目光掃過湖面上來往穿梭的船只。數十艘烏篷船正將聚集在長安門外的儒服士子們陸續送往鳳棲島。船上的人影晃動,談笑聲隱約傳來。

“第一屆東林大會,終于要開始了。”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。

這些從南直隸、山東等十二省趕來的舉人,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東林后繼。船只靠岸時,那些身著儒服的士子們神情肅穆,三三兩兩下船時低聲交談。能來參加大會的,除了那些姓朱的潭州人和江南人,來自山東的所謂“讀書人”,還有在恩科考試中認真答卷且擁護加稅的東林舉子。

鳳棲島上,一圈潔白的帷幕將平整的空地圈住,隨風輕輕飄動。地上鋪著一條條整齊的筵席,擺放著蒲團。北面搭起的木臺上空無一人,只有幾個佩劍儒生神情警惕地守在那里。

閣內,錢謙益捋著花白的胡須,目光深邃;侯恂不時抬頭望向窗外,眉頭微蹙;史可程則低頭沉思,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。其他東林名士也各懷心事,室內氣氛凝重。

“諸位。”朱慈烺轉身面向眾人,“山東邊境十萬韃虜虎視眈眈,放出要血洗山東、挖掘孔家祖墳的狠話。如今正是需要東林同心之時。”

錢謙益輕咳一聲:“太子所言極是。只是這官紳一體納稅之事……”他的聲音略顯遲疑。

“錢先生有何高見?”朱慈烺在案前坐下。

“臣以為,此事需從長計議。”錢謙益斟酌著說,“貿然改革,恐怕會引起士紳反彈。況且……”

“太子殿下。”左光先突然打斷道,“老朽在地方為官多年,深知基層之苦。”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焦慮。

朱慈烺轉頭看向這位左光斗的七弟,示意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官紳庇商已成陋規,雖有弊端,卻也維系著云陵文風。”左光先擔憂道,“若驟然改革,恐怕會動搖根基。”

“左大人是擔心會引發動亂?”朱慈烺輕聲問道。

“正是。”左光先點頭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,“一旦民變四起,后果不堪設想。”

左光先站在堂中,他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。目光落在了坐在上首的朱慈烺身上。

“太子殿下,事態比臣想象的還要嚴重。”左光先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,“去年云江許賊作亂時,那些亂民竟敢打出永昌年號。不僅如此,云城、海城等地還有人張貼迎闖王的告示。”

朱慈烺端起茶盞,輕輕吹散漂浮的茶葉。他的動作從容不迫,仿佛在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堂內的氣氛更加沉重了。左光先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,他深吸一口氣,繼續說道:“云陵局勢之所以能穩定,全靠士大夫與朝廷同心。要是朝廷截斷他們的財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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