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人來了！”蘇祈突然指著遠處喊道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。

蘇嫣循聲望去，只見十幾個彪形大漢正舉著棍棒朝這邊沖來。他們的眼睛通紅，像是發狂的野獸，嘴角掛著猙獰的笑容。

“保護物資！”她大喊一聲，同時將腰間的鐮刀握在手中。莫遠山一家和元家的人迅速結成防御陣型。他們手持農具，嚴陣以待。婦孺則躲在中間，緊緊抱成一團。

“交出糧食，饒你們不死！”為首的陳二熊獰笑著說，“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們這群人私藏了不少好東西！”

蘇嫣瞇起眼睛。這些人，她認得。一路上沒少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，甚至還殺過人。每次都是挑軟柿子捏，專門欺負那些手無寸鐵的老弱。

蘇嫣蹲在灌木叢后，手中緊握著從背簍里偷偷摸出的鐮刀。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。

她的動作輕盈得像只貓，握著鐮刀的手穩若磐石。在現代時，她就學過格斗術。雖然實戰經驗不多，但對付這些饑腸轆轆的暴徒應該夠用了。

夜風吹拂，帶來遠處災民們的哭喊聲。那些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，充滿了絕望與瘋狂。蘇嫣抹了把臉上的泥土，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個正在和人爭搶糧食的高大身影。

“娘，對不起。”蘇嫣在心里默默說道。她知道母親最害怕她沾染血腥，可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。一千多里的路程，如果在這里丟了物資，全家都活不到明天。

月光被云層遮住，四周陷入一片昏暗。蘇嫣屏住呼吸，像只潛伏的獵豹般悄無聲息地靠近目標。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謹慎，生怕驚動了那些在黑暗中徘徊的亡命之徒。

“這是我的！滾開！”陳石頭正抓著一個老人的背簍撕扯，粗暴的動作幾乎要把老人掀翻在地。

“求求你，這是我孫女的口糧...”老人哭喊著，枯瘦的手死死攥著背簍。

“呸！”陳石頭啐了一口，“要不是看你這把老骨頭不值當，老子早就...”

話音未落，一陣劇痛突然從他的膝蓋處傳來。蘇嫣抓準時機，膝蓋重重頂在他的陽中穴上。這一下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，直接讓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失去了平衡。

“啊！”陳石頭慘叫一聲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。

蘇嫣動作迅速，一把揪住他的頭發，鋒利的鐮刀抵在他的喉嚨上。刀刃輕輕劃破了一層皮，一絲鮮血順著他的脖子流下。

“別動。”她的聲音冷得像冰，“想死的話，我成全你。”

陳石頭渾身發抖，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淌。這個小女孩剛才一腳就踹暈了他大哥陳二熊，現在手里還拿著鐮刀。他向來膽小，每次跟著陳家人作惡時都躲在最后。此刻被一個八歲的孩子制住，雙腿已經軟得像面條。

“饒...饒命...”他哆嗦著舉起雙手，聲音里帶著哭腔。

周圍的災民被這一幕驚呆了，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。月光重新灑下來，照亮了蘇嫣那張沾滿泥土的小臉。她的眼神銳利得嚇人，哪里還有半分孩子的天真。

“我知道大家都在挨餓。”蘇嫣提高聲音，目光掃過四周，“但搶了這些糧食，你們也走不到云州！”“我建議大家一起討論，想個章程來！”

人群中走出一個中年男子，滿臉橫肉，眼神陰鷙：“就你這黃毛丫頭，也配對我們指手畫腳？”

蘇嫣眼中閃過一絲寒光。鐮刀在陳石頭脖子上輕輕一劃，鮮血頓時噴涌而出。

“現在，我還能再說點什么嗎？”她的聲音冰冷刺骨。

那中年男子臉色大變，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。其他人也都倒吸一口冷氣，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真的敢下死手。

莫梨花站在不遠處，看著滿手是血的女兒，心如刀絞。她多希望女兒能像普通孩子一樣無憂無慮，而不是被迫在這個年紀就沾染人命。可亂世之中，誰又能保持純真？

“姑娘且慢。”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，雖然衣衫襤褸，但舉止間依然帶著讀書人的氣度。

“在下柳竹，是個童生。”他拱手行禮，“不知姑娘可有更好的建議？”

蘇嫣看著他，心中有了計較。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最受人敬重，有他幫忙說話，事情會好辦很多。

“分工合作，互幫互助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說，“只有團結起來，我們才能活著到達云州。”

柳竹眼中閃過一絲贊許：“好主意。只是這么多人，誰來統領？”

“選個帶頭人。”蘇嫣說，“制定規矩，大家共同遵守。強壯的男人負責守夜防匪，婦人們輪流做飯，老人照看孩子。有糧的出糧，有力的出力。”

她的話引起了眾人的議論。確實，一路上死于內訌的人比餓死的還多。如果能建立秩序，或許真能增加生存的機會。

“可是...”有人遲疑著開口，“萬一有人不守規矩呢？”

蘇嫣低頭看了眼腳下已經斷氣的陳石頭，淡淡道：“違反規矩的人，就是所有人的敵人。”

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打了個寒戰。這個小女孩說話做事，哪里還有半點稚氣？

柳竹嘆了口氣，卻也明白在這種時候，仁慈反而是最大的殘忍。他轉向眾人：“諸位鄉親，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商議。”

災民們漸漸聚攏過來。有人找來干柴，升起了一堆篝火。火光照亮了每個人疲憊的臉龐，也驅散了一些寒意。

蘇嫣退到莫梨花身邊，任由母親幫她擦去手上的血跡。她能感覺到母親的手在微微發抖。

“娘，對不起。”她低聲說。

莫梨花緊緊抱住女兒：“傻孩子，娘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們。”

蘇嫣靠在母親懷里，第一次感到了一絲疲憊。她知道，這只是一個開始。要在這場災難中活下去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
蘇嫣閉上眼睛，聽著這些嘈雜的聲音。她的手還在微微發抖，剛才那一刀的觸感依然清晰地留在掌心。她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了一些東西，但也得到了活下去的機會。

在這個亂世，活著本身就是最大的奢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