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斜，余暉透過窗欞灑在地面上，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韓遠站在案前，手指輕輕摩挲著賬本上的數(shù)字，眉頭越皺越緊。

“八十貫...整整八十貫啊。”他喃喃自語，指尖在那幾個刺目的數(shù)字上來回劃動。

戰(zhàn)爭稅加上餅行募捐，一下子就讓他損失了這么多。光是西城市集一家店鋪就繳了十二貫，其他十家店鋪也都未能幸免。韓遠的手指微微發(fā)顫，這些錢足夠買兩萬六千多個蜜糕了。

賬房里安靜得能聽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。陽光漸漸暗淡，屋內(nèi)的陰影也隨之加深。韓遠抬頭望向窗外，目光有些渙散。要不是背后有幾位國公撐腰，這般搜刮下去，怕是連本錢都保不住。

“商人在大唐，果真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。”他自嘲般地笑了笑，合上賬本時指尖泛白。

既然錢已經(jīng)交了，那就得想辦法把損失補回來。韓遠快步走出賬房，吩咐小廝備馬，直奔江南而去。路上塵土飛揚，馬蹄聲急促，他的心卻已經(jīng)飛到了即將召開的會議上。

當他趕到江南時，天色已經(jīng)完全暗了下來。屋內(nèi)油燈搖曳，老爹和秋娘等幾個總管早已等候多時。韓遠也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，拿起炭條就在木板上寫寫畫畫。

“現(xiàn)在的情況大家都清楚？”他的聲音略顯沙啞，“朝廷的稅收越來越重，我們必須想辦法開源節(jié)流。”

他在木板上畫出幾個圈子：“我的想法是，把生產(chǎn)線重新劃分。蜜糕一個班，雪花包一個班、香肉餅一個班。”炭條在木板上快速移動，“水晶角、玉液湯、金絲籠現(xiàn)在銷量小些，咱們完全可以整合在一起干，再加上豆腐一個班。”

屋內(nèi)幾人神情專注地看著木板，不時點頭。韓遠繼續(xù)道：“另外，我還打算新立一個堿班和沐露膏班。”

老爹坐在炕頭，雙腿盤起，捋著胡須沉思片刻：“遠兒，咱們的生意已經(jīng)做得這么大了，這萬一要是出點岔子怎么辦？”

“是啊。”秋娘也開口附和，她的眉間帶著幾分憂慮，“現(xiàn)在村里的灶都快蒸不過來了。咱們一天要做幾萬個面餅，就算全村五十多戶人家都幫忙，也忙不過來。”

韓遠眼前一亮，立即在木板上記下這個問題。油燈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，閃爍不定。

“秋娘說得對，原來分散在各家蒸制是為了節(jié)省成本，現(xiàn)在規(guī)模大了，這樣確實不行。”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奮，“我準備在村后建幾個棚子，專門用來蒸制。”

“棚子？”幾個人面面相覷。

“對！”韓遠用炭條在木板上畫出簡單的示意圖，“只需要立幾根柱子，上面搭個茅草頂就行。再多搭建幾十個灶臺，灶臺上擺滿了各種大小鍋具，產(chǎn)量立馬就上去了。”

“這法子好！”秋娘拍著大腿站起身，“建個棚子不費事，咱們村里人齊心協(xié)力，兩三天就能搞定。”

韓遠點點頭，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：“除此之外，咱們還得重新劃分制作組的對伍。以后分成儲運組、制作組、烹飪組和經(jīng)營組。每個隊設(shè)一個隊長，兩個副隊長。”

他停頓了一下，繼續(xù)道：“隊長月俸六斗粟米，副隊長五斗。制作組下設(shè)各個班組，班頭三斗，組長一斗。”

秋娘聽著這些安排，不禁咬了咬下唇：“這么多人手，管理起來可不容易。”

“所以還得設(shè)立幾個處。”韓遠繼續(xù)道，目光落在秋娘身上，“食品部由秋娘你來當處長，月俸兩石粟米。香料部我親自負責，建設(shè)部請村正老伯來管。”

秋娘聞言大驚，臉上泛起紅暈：“我...我一個婦道人家，哪能管得了這么大的事？”

韓遠笑著看向老爹：“老爹在公司里當副總，負責餐飲這個板塊。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，可以向他請教。”

屋里人都笑了起來，秋娘的臉更紅了。大家都知道，韓老爹已經(jīng)向岳家提親，不久后秋娘就要嫁進韓家。

很快，韓氏商號的框架搭建完成。最上面是以韓遠為首的七人董事會，下設(shè)六個部門。每個部門都有明確的職責劃分，管理層級分明。

“三郎，我這烹飪組就我一個人啊？”新任命的烹飪組長，也就是岳七的媳婦急得直跺腳。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慮，“這么多灶臺，我一個人哪里管得過來？”

其他人也紛紛嚷嚷著要人手。韓遠揉了揉發(fā)脹的太陽穴，這確實是個大問題。屋內(nèi)的喧鬧聲讓他有些煩躁，但他知道這些都是必須面對的問題。

“人手的事情我來想辦法。”韓遠站起身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，“現(xiàn)在最要緊的是把蒸房建起來。村長，你帶人去砍些樹木回來。山叔，你負責找人去割茅草。”

“好嘞！”眾人紛紛起身，各自領(lǐng)命而去。

韓遠站在門口，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，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。遠處傳來幾聲犬吠，月光灑在村莊的屋頂上，顯得格外清冷。

他轉(zhuǎn)身走回屋內(nèi)，桌上的油燈依舊在跳動。韓遠拿起木板，仔細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記號。雖然朝廷對商人苛刻，但只要有這些可靠的人在，什么困難都不是問題。

【只是，接下來上哪兒去找這么多人手呢？】這個問題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他的心頭。韓遠坐在案前，開始仔細盤算起來。

夜已深，村里漸漸安靜下來。只有韓遠的房間里，依然亮著微弱的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