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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北極熊號

一個男孩子身穿蘇格蘭高地服裝,在山嶺懸崖上眺望。他首先俯視山谷里的野鹿,接著遙望海上。他看到遠方的風帆——在這個距離上無異于一粒白色微塵。然后,他轉過身,繼續俯視野鹿。

北極熊號由南希掌舵,沐浴著陽光,悠然駛向赫布里底群島的峭壁海岸。北極熊號是艘挪威舊領航船,弗林特船長(南希和佩吉的吉姆舅舅)把船借到手,由自己和手下的船員布萊凱特姐妹、沃克兄妹和卡勒姆姐弟駕駛。明奇海域多風暴,但他們成功地經受住了惡劣天氣的磨礪。北極熊號度過了愉快的兩個星期,幾乎每天晚上都停留在不同的港口。他們把船拖到隱蔽峽灣的岸上,刮掉藤壺和雜草,給吃水線下的部分重新上漆。然后,他們駛回大陸出發港,把嶄新的、立刻就可以再次出海的船只還給原主人。

“沒有人喜歡借船給別人。”弗林特船長說過,“至少我們得讓馬克收回時的船況比借出時的船況更好。”

“那他也許還會借給我們的。”羅杰表示同意。

南希掌舵,她妹妹佩吉當大副,在駕駛艙里坐在她身邊,隨時準備搭一把手。弗林特船長坐在甲板天窗上抽煙,瞭望陡峭的山頂。山頂是他們目的地港口的標志。羅杰坐在前艙口守望,心里在想:從早晨開始,風就越來越小,還要等多久,其他人才會同意開啟引擎。除了蘇珊,其他船員都在甲板下。蘇珊看看時鐘,走進瞭望室,給普里默斯汽化爐點火,為全體船員煮茶。

北極熊號自領航以來,船艙變化不大。艙內仍然有六位領航員的鋪位,嵌入船壁內,位于長椅上方。提提說得好:在這種床鋪上睡覺,就像鉆進兔子洞。不過,你一上床就可以拉上簾子,與世隔絕。疲倦的領航員完全可以在簾子里面睡覺,讓其他人在船艙里開燈打牌。船尾附近還有兩個鋪位,分居升降梯兩側,從這里可以就近登上甲板。領航船過去的任務是出海迎接返航的大船,換下他們的領航員,重新出海。約翰和弗林特船長有自己的鋪位,南希、佩吉、蘇珊、提提、多蘿西和迪克在主艙各有一個嵌入式鋪位。羅杰最小,他在瞭望室的鋪位無疑是以前的挪威侍應生留下來的。

約翰分開雙腿,穩住身體,靠在升降梯邊的繪圖桌上。桌上的大圖顯示明奇海域兩側的海岸線:一邊是蘇格蘭大陸,另一邊是外海的赫布里底群島。小地圖顯示小港灣。北極熊號船主馬克在船上留下了許多小圖,給約翰和南希帶來了許多愉快的看圖時光。弗林特船長說他想在物歸原主以前好好擦洗一番。這時,約翰和南希向他揮舞一張地圖。“瞧瞧這個,”南希說,“馬克并沒有費心入港擦洗船只。瞧瞧這錨,瞧他在這邊畫的十字形……擦洗北極熊號……我們可以如法炮制。船有支架,用不著入港,靠上岸邊就行了。”弗林特船長勉勉強強同意了。

提提趴在她的嵌入式鋪位上,咬著鉛筆,記錄她的私人航海日志。她的私人日志跟約翰和南希的官方日志有點不一樣,后者記錄所有航程和距離,標記風和天氣的所有變化。北極熊號在風浪中顛簸時,趴在鋪位上比坐在船艙桌前輕松多了。(不是說當時顛簸得很厲害,其實驅動船只的風正在減弱。而是說,提提經常遇見驚濤駭浪,因而養成了趴在鋪位上寫日志的習慣。)多蘿西也在記錄,但她記錄的內容與船上的事情無關。她縮進桅桿跟前的角落里,靠在分隔瞭望室和船艙的艙壁上,一心琢磨她新小說里的惡棍形象:是黑胡子、戴耳環,還是剃光胡子、臉上有傷疤?

迪克出任隨船博物學家,坐在右舷長椅上。他一手握鉛筆,一手拿《袖珍鳥類手冊》。筆記本從桌面上滑落,他在編列航行期間所見鳥類的名單。他留心觀察的特殊鳥類一種也沒有找到,但他還是說服自己相信這次航行是成功的。“我說,”他第一次聽說要離開北方港口,訪問群島,就說道,“我們可以去看潛鳥。”多蘿西說:“那就戴上黃銅頭盔,下海尋找沉船里的金塊。”迪克解釋說:“我不是說潛水,而是說潛鳥。有的是紅喉,有的是黑喉。我們還可能會看到白嘴潛鳥,不過現在大部分白嘴潛鳥都生活在冰島。”在整個航程中,他一直期待白嘴潛鳥出現。現在,航程快要結束了,他安慰自己說,名單上許多鳥都是他親眼看見,并且補充記錄的。其中包括塘鵝、海鳩、燕鷗、海燕、管鼻燕、海鸚、刀嘴海雀、秋沙鴨等。迪克斷定,有幾張海鷗照片近乎完美。或許由于距離太遠,照片上有一只海鷗正在忙著吞魚。但他沒有看到潛鳥。如果明天大家都要努力洗船,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。

“我說,約翰,”他說,“你了解地圖上的湖泊地區嗎?我們的拋錨地離那里有多遠?讓我看看吧。”

約翰坐到迪克身邊的長椅上,舉起小地圖,讓兩個人都能看見。地圖顯示海岸線的入口,一個海岬和一條巖礁將海口一分為二。海岸南方是一片平原,北方是懸崖和山嶺。內陸有一串湖泊,從港灣高地流出的溪水注入其中兩個湖泊。港灣以錨地和岸上的十字架為標志。迪克心想,在這些湖泊里說不定能看到潛鳥。約翰對這些湖泊沒有興趣,卻注意到地圖頂部清晰的線條,勾畫出海岸后山脈的輪廓。方山一角標有一條虛線,旁邊有一條注釋:“方山頂北面,方位W.1/2N,通向入口北方的懸崖。”前甲板突然傳來頓足聲,羅杰尖聲叫道:“帆船!……不……摩托艇……右舷尾部……”

這是當天看到的第一艘船。約翰立刻拿起小地圖,登上升降梯。多蘿西繞過桌子跟著他。提提翻下鋪位,追上多蘿西。甚至連蘇珊都動起來了。她仔細打量火爐,確定火焰不高也不矮。然后“砰”的一聲,下了前艙口,推開正在艙頂上的羅杰,爬了出去。迪克回頭瞥了一眼他的鳥類學著作,一轉眼就上了甲板。書上說,海岸附近的山區湖泊發現過黑喉潛鳥。其他人都在甲板上。

大家七嘴八舌,一片嘈雜,輪流拿起雙筒望遠鏡。羅杰說:“瞧這里,該我了,我先發現的。”約翰說:“不管怎么說,只是一艘摩托艇而已。”南希說:“它會從我們身邊掠過。”弗林特船長說:“南希,繼續開。航線沒錯,你不用擔心。它會從我們船尾掠過的。”羅杰說:“擦身而過。”提提說:“大概是運貨船。”多蘿西說:“也可能是給燈塔送醫生的船。”

迪克幾乎沒有注意聽他們的嘮叨,他在查看鳥類手冊的彩圖,其中包括他沒有見過的潛鳥,明天就是最后的機會。甲板上嘰嘰喳喳的聲音對他毫無意義,直到他聽見自己的名字。

“這是迪克的船。”他聽見佩吉的聲音,“迪克!過來看看嘛。他上哪兒去了?嗨!迪克!”

多蘿西向升降梯下面叫道:“迪克!迪克!你那位觀鳥人剛從我們身邊掠過!”

迪克沿著傾斜的船艙地板來到升降梯口。他一上甲板,多蘿西就把望遠鏡遞給他。他第一眼就認出觀鳥船來,穩住望遠鏡,仔細調節,又認出了船名的許多字母,“PTER……”。北極熊號突然搖擺了一下,望遠鏡一下子錯過船身,指向天空……迪克重新降低鏡筒,讀出最后幾個字母:“ACTYL”。對,正是翼手龍號。翼手龍一半像鳥,一半像蜥蜴——當然,是一種已經滅絕的史前生物。他們接著上了岸,沿著堆滿給養的海岸前進。看到船開出來,就停步打量。“他又去設得蘭群島觀鳥了,”一位碼頭工人說,“今年都第四次了。”迪克問:“你說他去干什么?”那人回答說:“觀鳥,大家都說,他愿意跑五百英里路。只要有人提供觀鳥的地點,他就樂于以重金回報。”迪克目送大型摩托艇駛出防洪堤。大家回到船上,迪克從索具爬上橫桿。他向船外瞥了一眼,摩托艇已經破浪而去,變成天際一點白斑,尋找海鳥在北方的筑巢地去了。或許,他有朝一日也會擁有這樣一條船。他會用各種鳥類學著作塞滿船上的圖書館,配備暗室,準備長焦鏡頭照相機。這樣,他就可以遠距離拍攝鳥類照片,不用驚擾它們。只要能登上翼手龍號,跟觀鳥人交談,他情愿付出任何代價。其他人都笑話迪克,只有羅杰例外(因為迪克也喜歡引擎)。他們說,犯不著大驚小怪,不就是一條小小的摩托艇嗎?駕帆船一樣可以觀鳥,享受航海的種種樂趣。從此以后,大家每一次看到摩托艇,就會說:“迪克的船來了!”不過,迪克不在乎他們的調侃。翼手龍號有了引擎,在迪克這樣的觀鳥人手中,完全變成定居觀察船。任何人有了這樣的船,都可以一路追蹤鳥類。

翼手龍號掠過北極熊號船頭,距離只有二三十碼。

“真沒禮貌。”南希說。

“他完全有這樣的權利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他擦身而過,是覺得我們不會動。雖然如此,他也應該更禮貌一點,用不著這樣直接擦過去。”

迪克手持望遠鏡,想看清觀鳥人的身影。但翼手龍號的舵輪在船艙內,他看不到掌舵的人。大型摩托艇破浪飛馳,船頭白沫紛飛,甲板上空無一人。

“他看到的鳥兒一定不少。”迪克自言自語。

“看到什么?”佩吉問。

“迪克滿腦子都是鳥兒。”多蘿西說。

“潛鳥。”迪克說。

“一小時以內,船就能進港。”弗林特船長打量時針,時鐘嵌入橫桿,方便船員從甲板上看時間,“我是說,如果返航……”(本書有充分理由,不說明他們第一次遇見翼手龍號的港口的真實名稱。)

“我們先在那邊加油,然后再穿過去,就能再次看到它了。”多蘿西對她弟弟說。

“它可能去其他地方。”迪克說。

“我們發動引擎吧。”羅杰來到船尾。他看到翼手龍號比北極熊號快得多,心里很不舒服。

“你要嚇死我啊,”南希說,“你到這兒來干嗎?快回前面去,引擎的事情用不著你插嘴。”

“用不了多久,你自己就會急著發動引擎的。”羅杰一面登上前艙,一面說,“風越來越小了。”

弗林特船長向他打量了一番。“羅杰說得沒錯。”他說,“看來情況就要變了。風力微乎其微。但我們的汽油不夠用,除非馬上加油。昨天沒有風,我們的油箱差不多見底了。不過沒關系,我們就快到了,馬上就能看到那座山了。”

羅杰回到前甲板。蘇珊又回到瞭望室,察看開始沸騰的茶水。迪克漸漸看不到觀鳥人越來越小的船。南希一會兒看羅盤,一會兒看船帆,讓帆張開,但沒有張滿,盡可能利用舊帆具。其他所有人(弗林特船長、佩吉、提提、多蘿西和約翰)都在打量前方的青山。

“方山到了!”羅杰突然叫道,手指著船首斜桅。

“我沒看見。”提提說。

“在哪兒?”多蘿西問道。

“差不多,”約翰說,“馬上就到了。”

他們前方的地平線不斷變化,海岸近處的山嶺越來越高,遮蔽了背后遠處的山嶺。約翰將小地圖遞給佩吉,從左舷索爬上橫桿,因為站得高看得遠。

“方山在即。”他叫道。

弗林特船長從佩吉手中接過地圖。

“就在船頭右舷方向。”約翰叫道,飛快地瞥了地圖一眼。

“差不多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地圖上面的線條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。南希,我們的方位如何?”

“向西偏北。”南希說。

“那我們就從右面進去,最恰當不過。”

“北極熊號一路平安。”提提說。

“繼續前進,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這陣風可以將我們直接送進入口。”

蘇珊給同伴提供了一點幫助,拉起船上小鈴鐺繩頭的玫瑰結。

“叮……叮……”

“兩聲!五點鐘了,該喝茶了!”南希叫道,仿佛急于把其他人趕下甲板。

“我們沒有時間,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趁著有風,趕緊進港吧。”

羅杰聽到第一聲鈴響,就開了前艙門,消失在下面。蘇珊又一次向伙伴伸出手,這一次是把茶杯遞給舵手。佩吉接過杯子,放在駕駛艙下風口,杯子在那里不會滑落。蘇珊又給她遞來一大塊圓面包,佩吉伸手接住。

“我要不要再上甲板去?”她問。

“用不著。”南希說。

提提和多蘿西下了梯子,佩吉跟在她們身后。

“約翰,繼續,”南希說,“等我們再靠近一些,你就會看得更清楚……迪克,跟他們一起下去吧。你的翼手龍號已經看不見了。”

一團黑影從海岸南方突出,迪克向它瞥了最后一眼。它看上去像一座島嶼,實際上卻是一條海岬。他們一開始跟觀鳥船相遇時,海岬頂端還隱藏在港灣內。摩托艇已經看不見了,迪克跟著約翰下了甲板。

南希一個人留在甲板上掌舵。甲板下面傳來茶杯和茶盤叮當作響的聲音。她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,狠狠咬了一口圓面包。其他碼頭雖然有浮標、燈塔、商店,但都比不上這里。她獨自駕船,駛向未知的海岸,觀察海岸線上細微的缺口。迪克坐在船艙桌前,打量翻滾的幾片茶葉。他把茶葉舀出來。

“茶葉說,生客就要來了。”提提開始占卜。

“說不定就是你的潛鳥。”多蘿西說,“也許你終究能看到它們。”

迪克像科學家一樣,不相信茶葉算命法:“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希望了。”

“事情永遠說不準。”多蘿西說。

船在未知的錨地靠岸,地點由船員而非船長選擇。這時,誰也不愿意留在甲板下面。南希獨自駕船的時間沒有多久。沒有人繼續悠然自得地喝茶,大家都再次上了甲板,眺望方山頂,查看羅盤。峭壁現在清楚可見,他們用馬克的小地圖對照實際地形,都想第一個看見港灣。北極熊號以前在這個港灣里洗船,這一次仍然如此。

“就在這里!”約翰叫道,向橫桿抬起望遠鏡,“就在峭壁左邊……南面的低地。對準船頭,一直向前。”

這時,他們都能從甲板上看到峭壁下狹窄的入口。山脊北面有農舍和灰色的房屋。

“房屋一目了然。”佩吉一面打量地圖,一面說。

“無論如何,”提提說,“地圖上看不到我們要去的房子。”

“無關緊要。”多蘿西說,“房子在山脊后面的另一個山谷里。我們甚至都看不見。”

“我現在甚至都看不清。”羅杰說。

海上沒有確定無疑的事情。他們駛入港灣入口前最后一分鐘,情況突然變了。向南的山頂越來越模糊,風越來越柔和,北極熊號越來越慢,陽光變暗了。海岸上發生了怪事,內陸山峰突然變得尖利而清晰,下面的山腰上仿佛掛起了白色的面紗。

“我早就說過,應該開啟引擎。”羅杰說。

弗林特船長轉過身,一臉憂郁。

“我們大概只能改變計劃了。”他突然說,走下升降梯,注視前方。大家看到他手持兩腳規,在海軍上將的地圖上測量。

“注意!”南希說,“他不可能現在放手的。”

“哎,我們差不多都到了。”提提說。

船帆突然擺動起來,南希只得改變方位,讓船帆重新鼓起來。空氣突然變冷了,仿佛有人一下子把陽光關閉了。

“我看不見山頭了。”約翰叫道。

甲板下面傳來叫聲:“嗨!南希,你干嗎改變航向?”弗林特船長從地圖桌上抬起頭,看地圖桌上方的艙頂掛著的懸吊式羅盤。

“風向變了。”南希說,“起霧了,我們看不見山頂。”

弗林特船長火急火燎地爬上升降梯,他向前方的峭壁瞥了一眼,跳向右舷帆索。

“準備就緒!”他叫道,“舵柄轉向下風!”

北極熊號慢慢轉動,清風從西北方吹來。

“風向正對著山頂。”弗林特船長說,“我們該怎么利用風力?明天怎么在港灣里洗船呢?”

“我們根本進不去。”南希說,“可你保證過進港的。”

“呃,注意看看。”弗林特船長說。迷霧遮蔽了方山的矮坡。方山猶如一個小島,孤懸于白色霧海中。霧海覆蓋低地,圍繞山腳,向他們漫延過來。

“風向正對著山頂。”弗林特船長又說,“迪克可以向他的船多看一眼……迪克,是不是?”

“可這是看潛鳥的最后機會。”迪克說。

“瞧這兒,”南希說,“我們繞過山頭,風就會對著我們吹。我們會撞到港口兩側的巖石上……”

“這倒是真的。”弗林特船長說。他向南面打量隱沒的山頭,然后抬頭眺望峭壁。迷霧已經漫過了山頂。

“我們差不多準備好了。”南希說。

“太遲了。”蘇珊說。

弗林特船長彎下腰,打量時鐘。“潮水就要退了。”他說,“我得另想主意了。霧氣還不會馬上淹沒我們。”他又從口袋里取出羅盤,測定方山的方位。此刻,方山不過是霧氣中模模糊糊的灰色幽靈。“好吧,南希,你贏了。所有的帆都降下來!羅杰,啟動引擎。上帝保佑,希望我們最后那一點兒汽油足夠讓我們進港。”

“哦,天哪!”提提說。

“好的,好的,長官,”羅杰跟著船長下了甲板,“我早就說過嘛。”

甲板下傳來引擎啟動的呼呼聲和預熱的持續跳動聲。支索帆已經降下,佩吉和蘇珊一起收三角帆。弗林特船長幫助約翰收起上桅帆,支起千斤頂。“你和蘇珊拉住升降索,”他說,“我抓住中間往下拉。”北極熊號船員“傾巢出動”。幾分鐘后,所有船帆都已經降下來,舊帆布堆了一地,塵土嗆人。

“南希測深,約翰掌舵,羅杰慢速前進!”

“好的,好的,長官。”

引擎聲音變了,北極熊號開始前進了。

“西偏北。約翰,盡可能穩住。”

“現在就是西偏北。”

“可我們該做什么呢?”多蘿西說。

“我們進港。”南希說。她帶頭在駕駛艙門前排好隊。

“但愿如此。”弗林特船長說。

海岸線已經看不見了。方山頂完全隱沒在霧中。引擎突突作響,北極熊號慢慢駛入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。

懸崖上的男孩子看到霧氣正在逼近,充滿了山谷。他再也看不見野鹿,前額感覺到冰冷的氣息,風向正在改變。他記下當天的日志,把隨身帶來的蛋糕吃了個飽。微弱的風笛聲催他回家,他收起日志,把剩下的蛋糕放回餅干盒里。他把餅干盒當成保險箱,藏在視線外的秘密地點。霧氣彌漫到他身邊,他小心翼翼地在巖石和石南[1]之間覓路前進。陸地上沒有一個人看到北極熊號落帆,沒有一個人聽到它駛向懸崖時引擎突突作響的聲音。

[1]原文heather,帚石南,為杜鵑花科常綠低矮灌木,是歐洲西部及北部許多荒地的主要植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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