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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迷霧重重

警笛聲刺破夜空時,林夏的手掌已經被蘇明遠的血浸透。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滴落在煤渣地上,在消防車燈的紅藍光暈里泛著詭異的紫黑色。張建國逃跑時踢翻的鐵桶還在原地打轉,發出刺耳的吱呀聲。

“讓開!讓開!”幾個民警撥開圍觀人群,其中為首的中年警察目光掃過現場,眉頭擰成個“川”字,腰間的五四式手槍隨著動作微微晃動,“怎么回事?”

林夏剛要開口,廠長突然擠到前面,肥厚的手掌按在她肩頭,力度大得生疼:“王警官,這是場意外!張建國操作不當引發火災,蘇技術員救人時被失控的鐵架砸傷......”廠長中山裝口袋里露出半截牡丹香煙,煙灰隨著他的動作簌簌掉落。

“不是這樣!”小蕓突然沖出來,工裝口袋里的木楔隨著動作露出半截,衣角還沾著鍋爐房的煤灰,“是張建國故意傷人!我們親眼看見他拿著鐵棍......”

“小姑娘,話可不能亂說。”王警官彎腰查看蘇明遠的傷口,手電筒光束在他后腦勺的凹陷處停留片刻,金屬外殼的手電筒在夜色中泛著冷光,“兇器找到了嗎?”

林夏下意識摸向藏賬本的內衣夾層,指尖觸到焦脆的紙角。就在這時,身后傳來布料撕裂聲——小蕓的口袋被人從背后扯破,木楔“當啷”落地。人群中響起抽氣聲,廠長的聲音陡然拔高:“證據確鑿!張建國蓄意破壞,還想嫁禍他人!”廠長說話時,他身后的保衛科長悄悄將手背到身后,袖口沾著新鮮的線頭。

“等等。”王警官蹲下身撿起木楔,在燈光下轉動,金屬扣在他腰間發出輕響,“這上面沒有血跡。而且......”他突然轉向林夏,眼神銳利如鷹,“你說目睹全過程?具體說說,張建國是從哪個方向襲擊的?”

林夏的心跳陡然加快。原主羸弱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,她強迫自己回憶每一個細節:“張建國從煤堆后面竄出來,鐵棍揮向蘇明遠的右肩......”她的目光掃過廠長微微顫抖的喉結,注意到廠長皮鞋邊緣沾著的機油,“當時廠長也在現場,離事發地不到五米。”

“我?”廠長后退半步,撞到身后的消防栓,金屬撞擊聲格外刺耳,震落了上面貼著的“安全檢查合格”標簽,“別血口噴人!我明明在指揮救火......”

警笛聲再次由遠及近,救護車的藍光切開夜幕。醫護人員抬著擔架沖過來時,蘇明遠的意識已經模糊,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林夏袖口:“圖紙......第七頁......”擔架輪子碾過煤渣地,發出細碎的聲響。

“先救人!”王警官揮手示意,轉頭看向記錄員,鋼筆在記錄本上沙沙作響,“把在場所有人帶回派出所問話。”他的目光在林夏藏賬本的位置停留半秒,語氣意味深長,“尤其是這位林同志。”

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睛生疼。林夏盯著桌上的搪瓷缸,水面倒映著自己蒼白的臉,缸底印著的“為人民服務”字樣已經模糊不清。王警官慢條斯理地翻著筆錄,鋼筆尖在“設備故障”“賬目異常”等字眼上反復敲打:“小林,你一個紡織女工,為什么對技術科的事這么清楚?”

“因為......”林夏攥緊發燙的搪瓷缸,滾燙的茶水濺在虎口,在皮膚上燙出紅痕,“上個月老李頭受傷后,我幫他整理過報銷單。”她從袖口摸出皺巴巴的復印件,邊緣還帶著水漬,“您看,技術研發經費的去向根本對不上。”

王警官的瞳孔微微收縮。就在這時,審訊室的門被推開,年輕警員遞來份文件。他掃了眼內容,臉色瞬間陰沉:“張建國在逃跑路上出了車禍,人沒了。”窗外傳來摩托車呼嘯而過的聲音。

林夏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窗外傳來火車鳴笛,悠長的汽笛聲里,她突然想起蘇明遠說的“圖紙第七頁”。當王警官送她離開時,她裝作不經意地問:“蘇明遠的公文包......現在在哪兒?”王警官腰間的對講機突然響起電流聲,打破了短暫的沉默。

回到廠區已是凌晨三點。林夏翻墻鉆進技術科辦公室,老式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。月光透過氣窗灑在雜亂的圖紙堆上,照亮了墻角堆積的進口零件包裝盒。她按照記憶中的位置翻開意大利紡織機的說明書,第七頁果然夾著張泛黃的便簽,上面用鋼筆寫著:“12月5日,東郊倉庫,李三。”便簽邊緣有明顯的水漬暈染痕跡。

“你果然在這兒。”清冷的男聲從門口傳來。林夏猛地轉身,只見蘇明遠倚在門框,頭上纏著繃帶,白襯衫左肩處滲著血跡,身后背著個老式軍綠色挎包,“我就知道,你不會放棄。”

“你怎么出來的?”林夏又驚又喜,卻在看清他身后的身影時僵住——王警官雙手抱胸,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,腰間別著的手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
“小林同志,不打算解釋下嗎?”王警官晃了晃手中的賬本殘頁,正是林夏藏在下水道的那份,紙張邊緣還沾著青苔,“從設備破壞到貪污案,再到現在的謀殺未遂......這出戲,是不是該收場了?”窗外的野貓突然發出凄厲的叫聲。

林夏的后背抵上冰涼的鐵皮柜,柜子上貼著的“機密文件”標簽已經泛黃卷曲。月光在蘇明遠鏡片上折射出冷光,他突然上前一步,擋住王警官的視線:“王叔,我有證據。”他掏出卷膠片,邊緣纏著黑色絕緣膠布,“這是張建國和廠長密會的照片,拍攝于上周三。”

王警官的臉色驟變。窗外突然傳來劇烈的引擎聲,三輛黑色轎車停在廠區外。林夏透過百葉窗望去,幾個穿中山裝的男人快步走來,為首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,西裝袖口露出勞力士手表的反光,和合影里站在廠長身邊的人一模一樣。

“他們是......”林夏話音未落,蘇明遠突然將她推進桌底:“躲好!這些人是香港走私集團的!”桌上的墨水瓶被碰倒,藍黑色墨水在圖紙上暈染開來,形成詭異的圖案。

玻璃碎裂聲響起,子彈擦著天花板飛過,在墻上留下焦黑的彈孔。林夏蜷縮在黑暗中,聽見蘇明遠拉動槍栓的聲音和王警官壓低聲音的咒罵。混亂中,有人用粵語大喊:“找到賬本!不能留活口!”粵語喊話的人聲音沙啞,帶著濃重的煙酒嗓。

她的手指觸到桌角的扳手,突然想起穿越前參加的女子防身術課程。當黑影靠近時,她猛地揮出扳手,金屬撞擊聲混著慘叫聲響起。借著月光,她看清倒在地上的男人后腰別著的證件——上面印著“工商局稽查科”的字樣,照片上的鋼印卻透著異樣的光澤。

“他們冒充警察!”林夏大喊。蘇明遠的回應被爆炸聲淹沒,整棟樓開始劇烈搖晃,天花板的石灰簌簌掉落。王警官抓住她的胳膊往門口拽:“從通風管道走!我掩護你們!”王警官說話時,后腰的槍套已經空了。

逃生通道的鐵皮燙得驚人,還殘留著白天機器運轉的余溫。林夏跟著蘇明遠爬行,突然聽見頭頂傳來腳步聲。蘇明遠眼疾手快,脫下皮鞋砸向管道接口。生銹的鐵片轟然墜落,兩個黑衣人慘叫著摔進火海,其中一人掉落的打火機在地上炸開,燃起新的火苗。

當他們終于逃到廠區圍墻外時,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。護城河的水面上漂浮著油污,泛著七彩的光。蘇明遠扯開襯衫布條為她包扎擦傷的手臂,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:“去我家躲躲,那里安全。”蘇明遠的襯衫布條上還帶著淡淡的皂角香。

“你為什么幫我?”林夏盯著他滲血的繃帶,繃帶邊緣已經被煤灰染黑,“你早就知道廠長有問題,對不對?”

蘇明遠沉默片刻,從懷里掏出個信封,里面是張泛黃的報紙剪報:1978年,某紡織廠發生重大安全事故,多名工人喪生。照片里,年輕的廠長摟著個戴眼鏡的男人——正是昨晚出現的走私集團頭目。剪報的邊角被反復摩挲得起了毛邊。

“我父親是那場事故的受害者。”蘇明遠的聲音低沉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剪報上父親的照片,“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證據。直到遇到你......”他突然靠近,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,身后的工廠煙囪正在排放嗆人的黑煙,“你修改電路時眼里的光,和我父親當年一模一樣。”

晨霧中傳來警車的鳴笛聲,越來越近。林夏握緊蘇明遠的手,掌心的傷口再次滲出血珠,滴落在青石板上。遠處紡織廠的煙囪還在冒著黑煙,和天邊的晨霧混在一起。她知道,這場與黑暗勢力的博弈才剛剛開始,但至少,她不再是孤軍奮戰。當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,她對著初升的朝陽露出笑容——屬于她的時代,正在緩緩拉開帷幕。而在城市的另一頭,廠長辦公室的臺燈還亮著,有人正在銷毀最后一批賬本,火苗舔舐著紙張,映出墻上“勞動光榮”的標語,諷刺而刺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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