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撕裂雨幕,蘇明遠被推進手術室的瞬間,林夏撞開“手術中“的紅燈警示牌,卻被護士死死攔住。消毒水混著血腥味在走廊彌漫,小蕓癱坐在長椅上,膝蓋處的血已經在水泥地上暈開暗紅色的花,手里卻還死死攥著沾血的賬本:“夏夏...你看這個...“她顫抖著翻開內頁,一張泛黃的合影滑落——穿海關制服的趙德昌站在廠長身后,腕間勞力士金表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,領口別著的海關徽章邊緣還沾著可疑油漬,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“1978.12.15碼頭交易“。照片的邊角處,還隱約可見半個模糊的指紋。
“趙德昌,原名趙德強,1976年因受賄被調離原單位。“王警官扯下染血的警服肩章,將繳獲的對講機重重拍在長椅上,天線還纏著半截燒焦的電線,“上個月調任后,海關走私案件發生率激增300%?!八{出頻道記錄,密密麻麻的通話時間與走私貨物到港時間完全吻合,手指突然頓在12月15日的凌晨三點,“這個時段,東郊倉庫發生火災,而趙德昌的值班記錄顯示他正在二十公里外的茶館喝茶。但根據茶館老板回憶,那天來的是個戴墨鏡的男人,身高體型和趙德昌完全一致?!巴蹙僬f著,掏出一個證物袋,里面裝著從茶館找到的煙蒂,“已經送去做DNA檢測了?!?
林夏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穿越前的記憶突然翻涌——1984年沿海開放政策即將出臺,這些人正在趕在政策紅利前進行最后的瘋狂斂財。“小蕓,你還記得廠長辦公室保險柜的位置嗎?密碼旁邊有沒有特殊標記?“她抓住好友顫抖的肩膀,瞥見對方工裝褲口袋露出半截紅色絲線,那是小蕓在會計室發現的異常線頭。小蕓突然眼睛一亮:“對了!我在會計室整理舊賬本時,看到1978年12月的電費單上,有個倉庫的用電量高得離譜,后來那個倉庫就發生了大火,我覺得很奇怪,就把那張單子藏起來了?!罢f著,她從貼身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。
深夜的紡織廠像頭蟄伏的巨獸。林夏戴著從蘇明遠書房找到的鋼絲鉗,撬開窗戶時驚飛了屋檐下的夜梟。月光透過百葉窗在波斯地毯上切割出斑駁光影,她順著記憶掀起地毯,暗格里的保險柜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。密碼盤殘留的油漬組成奇怪的螺旋紋路,當她嘗試輸入小蕓提供的“HS1978“時,鎖芯突然發出清脆的“咔嗒“聲。
柜門彈開的瞬間,腐臭的美元氣息撲面而來。成捆的美鈔下壓著金條,黑色皮箱里除了死亡證明原件,還躺著個微型膠卷盒、一本燙金的通訊錄,以及一個刻著“趙氏貿易“字樣的印章。通訊錄里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級官員的聯系方式,其中有幾個人的名字被紅筆圈了起來。林夏剛要觸碰,門外突然傳來皮鞋與地面的摩擦聲。她迅速將文件塞進背包,轉身時正看見趙德昌的槍管穿透門縫——對方海關制服的銅紐扣上,還沾著新鮮的船漆,袖口處有一塊不規則的油漬,形狀與會計室電費單上的污漬十分相似。
“藏得夠深啊,小林同志?!摆w德昌推門而入,槍口掃過兩人,突然指向墻角的座鐘,“你父親沒告訴你嗎?這臺德國座鐘里,藏著二十年前的錄音?!八钠ば脒^地上的照片,勞力士表盤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,“當年就是我親手把他的頭按在運轉的機器齒輪上,那聲音,比撕布還脆。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嗎?他在斷氣前,還死死護著一個小本子,不過最后還是被我們找到了?!?
座鐘的鐘擺突然停止擺動,暗格彈開的瞬間,王警官帶隊破窗而入。子彈擦著趙德昌的耳際飛過,林夏抄起鎮紙砸向對方手腕,卻見趙德昌獰笑扯掉袖扣,露出綁在小臂上的手榴彈。爆炸聲響起的剎那,林夏將小蕓撲倒在地,熱浪掀翻天花板的瞬間,她看見趙德昌在火光中舉起個U盤——那是她在會計室見過的同款。U盤外殼上,還刻著一個小小的海豚圖案,和父親日記本里畫過的圖案一模一樣。
急救車的藍光中,趙德昌被抬上擔架,嘴里還在喃喃自語:“你們以為...就能堵住所有嘴?碼頭B區的三號倉庫,還有你們想不到的東西...哈哈哈哈...“王警官從他口袋里掏出半張船票,票根編號與貨輪“海風號“完全吻合。港口傳來消息,這艘船即將在三小時后啟航,而船上裝載的200個集裝箱里,不僅有走私貨物,更可能藏著所有涉案人員的名單。與此同時,技術科的同事傳來消息,在趙德昌辦公室的電腦里發現了加密文件,但需要特定的密碼才能打開。
審訊室的強光燈下,廠長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。他盯著攝像機鏡頭,突然扯開襯衫——胸口布滿的煙頭燙傷疤痕觸目驚心,“趙德昌...他不是人!“他瘋狂捶打著桌子,震落的煙灰里混著血絲,“1978年那場火,是我們把工人反鎖在倉庫里...他們敲著鐵門求饒的聲音,我每晚都能聽見!為了銷毀證據,我們還把所有相關的文件都塞進了鍋爐里燒掉,但是有個工人偷偷藏了一份名單,趙德昌就帶著人去他家找,最后把他全家都...“話音未落,他突然劇烈抽搐,藏在假牙里的氰化物膠囊已經破裂。但在他斷氣前,用手指在地上寫下了一個數字“7“。
葬禮那天,林夏將父親的懷表放在墓前,表蓋內側的合影旁,她貼上了張新照片——蘇明遠躺在病床上,笑著比出勝利手勢,床頭擺著她連夜沖印的證據照片。陵園外,自發前來的群眾舉著“還我公道“的橫幅,人群中突然沖出個拄拐杖的老人,將個油紙包塞給林夏:“這是我兒子...當年在碼頭當搬運工,偷偷畫的貨倉地圖...他說倉庫下面有個密室,但是從來沒人敢進去...“打開油紙包,里面是一張泛黃的手繪地圖,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了一個位置,旁邊寫著“危險,勿入“。
“在看什么?“蘇明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他拄著拐杖,腹部的繃帶在襯衫下若隱若現,手里拿著份加急電報:省紀委已成立專項調查組,名單上赫然列著三個部門的七名領導。但奇怪的是,其中有兩個人的名字,在趙德昌的通訊錄里并沒有被標記。遠處的工地上,推土機正在推平舊廠房,新豎起的“誠信紡織“標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,工人們正往腳手架上懸掛“質量為本,誠信立業“的巨幅標語。但在工地的角落,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在偷偷拍照,然后將照片通過無線電發送了出去。
港口監控室里,王警官盯著實時畫面,“海風號“的錨鏈正在緩緩收起。對講機突然傳來嘈雜的電流聲:“報告!發現有人往海里扔文件箱!“林夏握緊蘇明遠的手,看著屏幕上激起的水花,突然想起父親日記本里的話:“真相可能會沉沒,但絕不會消失。“此時,她口袋里的BP機震動起來,匿名信息只有短短幾個字:“小心財務科,賬本是假的...“而在城市的另一頭,財務科的保險柜里,一本嶄新的賬本正在被人替換,替換賬本的人,正是平時最不起眼的會計實習生,他的領口處,別著一個小小的海豚徽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