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高峰的電梯像塊塞滿棉線的針板，林晚秋被擠得貼緊陸沉舟的西裝前襟。他身上的雪松香水混著電梯里的咖啡味，在狹小空間里織成張細密的網?！岸！背d警報響起時，她的工牌繩突然被金屬物件勾住，低頭看見陸沉舟的銀制領帶夾正咬住繩結。

“別動?！标懗林鄣穆曇魪念^頂壓下來，下巴幾乎擦過她發頂。領帶夾的雕花邊緣硌著她鎖骨，他的指尖捏住繩結，指腹的繭子蹭過她頸側皮膚：“上周在面料市場，你蹲在地上撿1978年的藍布，”喉結在解開的領口處滾動，“陽光從天窗斜切下來，你發頂像撒了把碎星星。”

電梯鏡面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：她的工裝褲口袋露出半截頂針，他的領帶夾正對著她鎖骨下方的小痣。十年前在圖書館，她幫他別歪掉的領帶，也是這樣的距離，能數清他鏡片上的指紋——此刻那些指紋正落在她工牌繩上，像在拓印某種秘而不宣的契約。

“大學時你總說我穿西裝像偷穿大人衣服，”陸沉舟的指尖突然發抖，領帶夾刮過她工牌背面的蝴蝶貼紙，“可你不知道，我每次系領帶都會想起你，想起你改的第一份策劃案，邊角畫著縫紉機和頂針的小圖案?！彪娞菰谑邩峭Ｏ?，涌進來的人群讓他不得不摟住她腰側，掌心恰好覆住后腰舊疤。

林晚秋的心跳聲蓋過電梯報站聲。領帶夾終于松開時，工牌繩上留下道淺紅勒痕，像道新縫的針腳。陸沉舟退后半步，耳尖紅得比電梯按鍵的紅光更艷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領帶夾——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，內側刻著“沉舟”二字，此刻正對著她慌亂的眼睛。

“到了?！彼硢≈ぷ娱_口，領帶夾在燈光下晃出細碎光斑。走出電梯的瞬間，林晚秋發現他西裝前襟沾著她的藍布毛，和他辦公室老縫紉機抽屜里的布料同色。走廊的穿堂風掀起她工裝褲口袋，頂針的銅環碰到他的袖扣，發出清響——像時光在齒輪間打了個轉，又穩穩咬住下一道齒。

早會開始前，林晚秋在洗手間鏡子前發現工牌繩上的勒痕。指尖劃過那道紅印，突然想起陸沉舟解領帶夾時，鏡片后的眼睛始終盯著她的唇——比他改策劃案時看“時光印記”章節還要專注。口袋里的頂針突然發燙，她才驚覺，剛才電梯里的肢體糾纏，早已不是意外，而是時光織就的、讓心跳漏針的陷阱。

回到工位時，陸沉舟的保溫杯旁多了個小鐵盒，里面是她愛吃的蘇打餅干。盒蓋上用馬克筆新畫了幅畫：穿西裝的小人被工牌繩勾住，旁邊的工裝褲小人發頂飄著碎星星，角落寫著“領帶夾的結，比星星更難解開”。她摸著字跡笑出聲，發現餅干下壓著張字條，是他工整的鋼筆字：電梯里的溫度，夠暖十年前的老布料了。

窗外的陽光穿過寫字樓玻璃，照在陸沉舟的領帶上。林晚秋看見他正對著電腦屏保發呆——那是張偷拍的面料市場照片，她蹲在地上，發頂落著陽光，像枚嵌在時光里的頂針。而他的領帶夾，正牢牢別住那條藏著十年心跳的工牌繩，讓所有未說出口的話，都在肢體錯位的縫隙里，悄悄織成了蝴蝶扣的形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