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的手機在震動,屏幕上“陳立遠”三個字像塊燒紅的炭,燙得她指尖發(fā)顫。林晚秋盯著門上的貓眼,陳立遠正對著手機屏幕笑,指尖劃過屏幕的動作像在哄小孩。她深吸口氣,按下通話鍵,聽著嘟嘟聲在寂靜里炸開,突然想起三個月前他說“等你35歲生日,咱們就去領(lǐng)證”,語氣像在說“今晚吃面條還是米飯”般隨意。
電話接通的瞬間,草莓硬糖般的甜膩嗓音涌出來:“喂?立遠哥哥,你到哪啦?人家在酒店等你好久啦~”背景音里有水珠滴落的聲音,混著女孩的輕笑:“阿姨不會又查崗吧?”
“小語?”林晚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,像根被風吹偏的琴弦,“我是晚秋,立遠他——”
“呀!是林姐姐啊!”周小語的聲音突然拔高,帶著故意的驚詫,“立遠哥哥在洗澡呢,要不我?guī)湍愫八俊甭犕怖飩鱽砟_步聲,緊接著是浴室門被推開的“吱呀”聲,水蒸氣的嘈雜里,陳立遠的咒罵模糊傳來:“誰讓你接電話的——”
“可是姐姐找你呀。”周小語的聲音又甜回來,像裹著糖衣的刀,“對了姐姐,立遠哥哥說你最愛吃奶油蛋糕,剛才他在便利店買了草莓味的,說要哄你開心呢。”她突然笑出聲,背景里有浴袍摩擦的窸窣:“不過姐姐你都35歲了,吃太多甜食會發(fā)胖哦,不像我,怎么吃都長不胖呢。”
手機“啪嗒”摔在地上,屏幕朝上,鎖屏是陳立遠去年在西湖邊給她拍的照——她穿著米色風衣,手里舉著他買的糖畫,笑得眼睛彎成月牙。此刻糖畫的龍尾巴正好對著她,像是在嘲笑這場精心布置的騙局。
膝蓋撞在冰涼的地磚上,林晚秋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不知何時蹲了下來。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陳立遠推門進來,浴袍腰帶沒系好,胸口露出幾處紅痕——是指甲掐出來的月牙形。他看見地上的手機,臉色瞬間青白:“晚秋,我跟她只是逢場作戲,你別認真——”
“逢場作戲?”她抬頭望著這個談了五年戀愛的男人,西裝褲腳還沾著剛才摔落的蛋糕奶油,“所以你讓22歲的逢場作戲?qū)ο螅┍任倚∫淮a的內(nèi)衣?讓她用草莓香水腌漬你的衣領(lǐng)?”突然想起上周幫他熨襯衫時,在口袋里發(fā)現(xiàn)的酒店房卡,當時他說“客戶應(yīng)酬”,原來“客戶”是會撒嬌的短裙姑娘。
陳立遠的手機在褲兜震動,是蘇晴發(fā)來的消息:“姓陳的,你最好祈禱老娘現(xiàn)在不在你律所,否則打斷你的第三條腿。”他臉色一變,正要鎖屏,林晚秋已經(jīng)搶過手機——相冊里最新的照片,是周小語趴在他背上,兩條腿晃在白襯衫外,腰后露出半截蝴蝶紋身,正是今天在他鎖骨下方看見的紅痕位置。
“叮——”
她自己的手機也在響,是蘇晴的短信:“附件是維也納酒店302房監(jiān)控,建議點開前先準備速效救心丸。”視頻加載的三秒里,陳立遠的喉結(jié)動了動,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鵝。畫面跳出來時,正好拍到他摟著周小語的腰,女孩的高跟鞋踩在他皮鞋上,仰頭咬住他的耳垂,而他的手正往她短裙里探。
“所以‘臨時加班’是去開鐘點房?”林晚秋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靜,像在說別人的事,“上周你說胃不舒服提前回家,其實是帶她去買情趣內(nèi)衣?”指尖劃過手機屏幕,翻到周小語的朋友圈——半小時前剛發(fā)的照片,背景是酒店的香檳杯,配文“和立遠哥哥的紀念日?”,定位正是她剛才聽見的“維也納酒店”。
陳立遠突然跪下,西裝膝蓋處沾滿蛋糕碎屑:“晚秋,我錯了,我只是害怕——”他抓住她的手腕,指尖還帶著浴室的潮氣,“你什么都好,就是太像個正經(jīng)人,跟你在一起,我總覺得自己在過老年生活,可小語不一樣,她讓我覺得自己還年輕——”
“所以你就用年輕來當出軌的遮羞布?”林晚秋猛地抽回手,腕骨撞在門框上,疼得眼眶發(fā)熱,“我35歲,會給你熨燙襯衫袖口的褶皺,會記住你胃不好不能吃辣,會攢錢給你買律所周年慶的袖扣,可在你眼里,這些都不如22歲女孩的撒嬌管用?”
廚房傳來“噗噗”的聲響,是湯鍋里的熱氣頂開了鍋蓋。林晚秋站起身,繞過滿地狼藉走向廚房,玻璃花瓶里的香檳玫瑰歪在一邊,花瓣掉在桌布上,像被揉碎的真心。她關(guān)掉火,盛湯的金邊瓷碗還擺在原位,湯面上凝著層油花,倒映著她發(fā)紅的眼睛。
“晚秋,我們結(jié)婚吧,明天就去領(lǐng)證!”陳立遠追過來,抓住她的肩膀,“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見她,你不是一直想換帶陽臺的房子嗎?我明天就去看房——”
“松開。”她盯著湯勺里自己的倒影,聲音輕得像片羽毛,“你碰過她的手,現(xiàn)在又來碰我,讓我覺得惡心。”
陳立遠的手像被燙到般縮回。林晚秋轉(zhuǎn)身,從抽屜里拿出那個裝婚戒的絲絨盒——是她用年終獎買的對戒,他說“男人戴戒指娘氣”,所以一直放在她這里。打開盒子,銀色戒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,她把盒子塞到他手里:“還給你,順便替我謝謝周小語,讓我提前看清婚姻的真面目。”
走廊傳來高跟鞋的噠噠聲,是住在對門的王阿姨回來,鑰匙串碰撞的聲音格外清晰。陳立遠盯著手里的戒指盒,突然冷笑一聲:“林晚秋,你以為自己高尚?35歲的老女人,除了我,還有誰會要你?”他站起身,西裝上的蛋糕奶油蹭到她裙擺,“你以為陸沉舟那種年輕總裁會看上你?別做夢了,他不過是玩玩——”
“砰——”
鐵門被林晚秋甩上,切斷了他后面的話。她靠著門滑坐在地,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混著周小語的電話鈴聲:“立遠哥哥,你怎么還不來呀~”手機在腳邊震動,是蘇晴發(fā)來的消息:“要不要姐現(xiàn)在帶人去砸了他的律所?”她盯著屏幕,突然笑起來,眼淚卻砸在手機殼上,把“35歲老女人”幾個字暈成模糊的一團。
廚房的瓷磚滲著涼意,透過睡裙貼在腿上。林晚秋摸向口袋,摸到那片被揉皺的標簽,“給小語”三個字已經(jīng)辨認不清,邊角還沾著她掌心的血——是剛才撿手機時被玫瑰刺扎的。她把標簽塞進嘴里,嘗到鐵銹味混著紙漿的澀,突然想起大學時第一次約會,陳立遠送她一支鋼筆,說“希望你能寫出自己的故事”,如今她的故事里,全是他親手畫上的臟點。
手機又響,是母親的來電。她盯著屏幕上“媽媽”兩個字,突然害怕接起——害怕母親問起生日過得如何,害怕聽見那句“女人30歲后要學會忍”。可鈴聲固執(zhí)地響著,像母親在老家的小屋里,一遍遍地扒著窗欞看路口,等女兒的電話。
“喂,媽。”她喉嚨發(fā)緊,趕緊用袖口擦掉眼淚,“今天律所忙,立遠加班,我們改天——”
“秋秋,媽把攢的十萬塊轉(zhuǎn)到你卡上了。”母親的聲音帶著點得意,像做錯事的小孩,“你爸走那年,我偷偷藏了賣玉米的錢,本來想給你當嫁妝,現(xiàn)在正好給你買個像樣的戒指,別總戴那個銀的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