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詭譎
- 三嫁高門后,賤妾入主中宮了
- 洛欺花
- 2030字
- 2025-05-17 12:01:00
僧人的手又寬又大,火氣又盛,捏著她的腕骨,溫度透過薄襪,幾乎要燙傷她的皮膚。
但她暫時無暇顧及,因為僧人這么一抓,燕娘趔趄一下,左腿一軟,差點就要摔倒。
她立刻前撲,緊緊抓住僧人的肩膀,勉強穩住身形,才發現她貼得有些緊了。
足尖依舊點在僧人健壯的大腿部,膝蓋則彎曲抵在他的胸膛上。
燕娘立刻氣惱,指甲狠狠掐下去:“放手!”
了緣倏地收回手,退后兩步。
燕娘踉蹌,差點再次摔倒。
她惱了,又踹回去一腳,罵道:“你這賊僧!”
那一腳踹在了緣小腿,燕娘自覺用了十成十的狠勁兒,但是了緣仍然紋絲不動。
她只覺實在是沒意思得很。站穩后轉身就走,一句話也不想多說。
突然,僧人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:“五年前汀縣大水,水淹全縣,死傷六萬余人。時任汀縣縣令的周施主之父因貪墨修堤錢款獲刑,遠徙三千里。在路上遭到遇難民眾劫殺。”
“其尸身分離。頭顱高懸在汀縣縣城大門。身體則曝尸荒野,衙門收斂時,發現已經被野獸啃食大半。”
燕娘的腳步停了。
了緣像是沒看到她的舉止,自顧自的,繼續說:“為保住周施主,他的舅父,工部左侍郎張大人將他改頭換面接入張府。并想方設法置換、變賣了周父的田產,掃清蛛絲馬跡,將所有田產更換成金銀錢款。等日后親手交在他手中。”
“張大人宅心仁厚,不止護住周家血脈,還欲以親生女兒相配。讓周施主入贅,從此脫離周縣令余孽的身份。”
燕娘不走了,回過身,問他:“此等辛秘之事,你從哪兒知曉?又如何證明真假?”
僧人直直看著她,眼里掀起了一點波瀾:“小僧的父母兄妹,便死在因修堤不成造就的汀縣大水里。”
燕娘呼吸一窒。
她終于正色看向了緣。
她忽視對方高大的軀體和秀美的面容。而細細觀察別的地方。
了緣的手,手掌異常寬大,指節有一些扭曲。掌心老繭堆疊。
燕娘曾聽人說過,做苦力的農人工戶、販夫走卒,時間久了,掌心都會留下極其深厚的老繭。
了緣的膚色白凈,比常見的小廝和普通男性都要細膩一些,卻生了這樣一雙手,顯然不合常理。
而且……
燕娘看向他的眼眸。
淺琥珀色的雙目,平靜無波……確切來說,應該是她以為的平靜無波。
了緣在講述這些過往時,面上沒有一絲異樣。這明顯是偽裝出來的。
不然他又怎么會對周凌的身世,甚至工部左侍郎張大人的打算一清二楚?
想必是一直在刻意關注。
燕娘靜默幾息,問:“周凌給他母親求的長生牌,是從你這里出手的?”
問出這個問題后,燕娘就看到了緣竟然笑了。
面容秀美的僧人唇角翹起,神情詭譎莫測。
從早上第一次看到僧人,燕娘就沒見過他笑。她懷疑也許所有人都沒見過。
但那確實是一個笑容。
了緣抬眼掃視一圈。
最終,他收回視線,緩緩道:“周施主心系亡母,來云恩寺求一枚長生牌。保佑亡母來世長命百歲。”
“長生牌求到后。要在寺中供奉七七四十九天。又在家中供奉七七四十九天。如此三次,才算靈驗。”
“小僧在云恩寺有些微不足道的名氣,因此,周施主亡母的長生牌,由小僧親手雕琢。”
“周施主也許并不知曉,小僧……”
他這時已經完全不復上午時淡漠閑雅的模樣。
比起表情,最先起伏的是嗓音。
云恩寺的了緣師傅,音容皆美。
但如今,了緣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極其喑啞,低沉而黏膩,像是某種擇人而噬的怪物從泥沼里蠕動著爬上來,纏繞在所有聽眾的耳朵里。
很不幸的,在場的聽眾只有燕娘一人。
而就哪怕到了這種時候,了緣的表情也顯得正常,正常到讓人越看越覺得不正常。
燕娘退后一步,順著他問:“周凌不知曉什么事?”
他頂著平靜的臉,嗓音里吐出怪異的話。
“小僧在他母親的長生牌里,摻了點東西。”
燕娘更覺得不妙,她輕咬下唇,柔弱道:“了緣師傅,忠勇伯府的李二小姐還在等我回廂房。”
燕娘向來是惜命的,惜命惜到她可以舍棄一切尊嚴和臉面。
當人能活著,她就當個人。
做狗能活著,她就做條狗。
人都說樹活一張皮,人活一張臉。但在燕娘這里,“活著”永遠高于一切。
她要活著,她要好好活著。
長達十六年在危機四伏的賀家生活的經歷,燕娘就因為一股活著的信念,鍛煉出了非同尋常的感知能力。
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。
現在她直覺不好,不能聽到接下來的話,她想立刻離開這片地方。
好奇心害死貓。
燕娘一點也不想知道了緣和周凌之間的齟齬。
了緣不為所動,仍然陰沉沉地盯著她。
燕娘邁出去的腳步停了,笑著說:“了緣師傅,您接著說。”
“那東西……”
“哎呀,李二小姐!”
燕娘突然叫了一聲,看向了緣身后。吸引到對方的注意,她提裙就往反方向跑。
“嘶——”
然而燕娘腰肢一緊,被身后人的胳膊箍住。
她被勒得后退,直接撞進男人寬厚的胸膛上。
燕娘沒有掙扎。
她眨了眨眼,深吸一口氣:“了緣師傅。男女授受不親,更何況您還是出家人……”
僧人微微垂首,溫熱的鼻息撒在她后頸處。他好似在注視著她。
但燕娘看不到。
人一旦閉目塞聽,就會胡思亂想。
盡管已經在想了緣會不會一口咬斷她的脖子,燕娘還是一動不動,只是慢慢開口說:“了緣師傅,你說吧,我聽著。”
“我給周凌亡母的長生牌里,摻了點……”
僧人慢慢笑了,語氣起伏,他笑著說:“他親生父親的骨灰。”
“周施主雖然沒有了父母,可他父親的尸灰能繼續陪著他。這何嘗不是一件幸事?”
“施主,你覺得呢?”
燕娘脊背發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