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我贏不了你。”

霜燼的回答干脆利落，卻又在尾音里藏了一絲譏誚，他眸中平靜，銀白的長發(fā)垂落，掩去眼底的冷意。

“我原本以為他更好掌控——畢竟，他看起來沒什么腦子。”

可偏偏是“沒腦子”的雷亞，讓他吃了虧。

俞沐的手指仍停留在霜燼的下頜，看似曖昧，實則致命——她的指尖抵著他的喉結(jié)，只需輕輕一壓，就能捏碎那截脆弱的軟骨。

“你的心跳加快了。”她微微歪頭，金色的豎瞳鎖定他:“又撒謊了？”

“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手放在什么地方？”霜燼冷冷回應，皮膚下龍鱗隱現(xiàn)，戒備著任何可能的突襲。

俞沐沒有理會他的諷刺，她的目光落在他滲血的傷口上——那鮮血中滲著隱隱的藍，在隱隱中微微閃爍，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。

她忽然松開了鉗制。

“那條黑龍臨死前流的血……也是這種顏色。”

霜燼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。

俞沐輕輕叩擊著骨甲，讓它們發(fā)出金屬般的脆響，她的聲音低緩，卻如冰錐刺入骨髓：

“真有趣，我們的飛船……似乎很喜歡這種血。”

她抬眸，直視霜燼的眼睛，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溫柔的弧度。

“就像在品嘗……故鄉(xiāng)的味道。”

——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靜潭。

霜燼猛地抽身后退，傷口因劇烈動作再度崩裂，鮮血滴落，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，只是緊貼墻角，仿佛要離她越遠越好。

“別這么緊張。”俞沐輕笑，指尖輕輕敲擊自己的骨甲:“你曾告訴過我龍族遺跡的事，還記得嗎？”

她慢條斯理地數(shù)著：

“逃亡的雄性、失控的基因鎖……還有——”

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霜燼的全身，尾巴在身后危險地擺動。

“——龍族祭司對你們的控制。”

霜燼的神情依舊冷峻，他有些不明所以，但他沉默著，仿若像一尊冰雕，唯有呼吸的節(jié)奏暴露了他內(nèi)心的波瀾。

俞沐與他對視，聲音輕如耳語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蠱惑：

“我正好有一個解決方法，那就是你像雷亞一樣，喝下我的血……如何？”

她劃過自己的指尖，精準控制力度之下、一滴血珠滲出，欲墜不墜。

“是你的話，應該能承受得住吧？”

鎧母族的血液，是篩選雄性的終極試煉，劣等基因會被腐蝕殆盡，唯有真正的強者，才能與之共鳴。

而霜燼，他的血脈甚至讓她的骨甲微微震顫。

“說不定……”她低語:“能直接解開你身上的枷鎖呢？”

霜燼的牙關(guān)無聲咬緊，目光終于從她的血上移開，轉(zhuǎn)向洞穴深處的陰影。

“為什么要抗拒？在生死關(guān)頭前知道誰才是最好的選擇——”俞沐最終淡淡道:“對你來說，應該不難吧？”

“那你這次又是為了什么才幫我的？”

霜燼厲聲道:“我差點殺了雷亞，可你呢？連我的目的都沒問清楚，一句話就輕飄飄地將這件事揭過去？”

“之前說是為了‘合作’、‘繁衍’，這一次又是為了什么？你又想從我這得到什么？！”

俞沐甩落指尖的血，面對霜燼的質(zhì)問，她沉吟了下，才回道:“之前的交易已經(jīng)作廢，龍族我會解決，但你的條件，我不會再兌現(xiàn)。”

“至于為什么要救你……”

她向前走了一步，霜燼條件反射地抬手防御。

對此，俞沐輕笑，她指著霜燼說除了自己的打算:“從今以后，你就是屬于我的戰(zhàn)利品，我可能會將你做成基因庫放進巢穴，也可能將你帶在身邊寸步不離……但無論怎樣做——”

“你的命都是屬于我的，而活著的戰(zhàn)利品才有價值，明白了嗎？”

霜燼唯有沉默。

見他仍是如此，俞沐也不意外，在離開之前，她問了最后一個問題:

“你讓我前往‘龍巖裂谷’，是真的想讓我死在那嗎？”

空氣凝滯了一瞬。

霜燼的睫毛低垂，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有暗流涌動，在俞沐的注視下，他良久才開口，嗓音低沉而晦澀:

“對別人而言，那里是埋骨之地，但對于我來說……它是最后的容身之所。”

至于為什么是“容身之所”，他卻不再解釋，只是偏過頭，避開俞沐的目光——仿佛這拙劣的謊言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。

俞沐徹底失去了耐心。

“我不需要你隱藏什么秘密。”她冷冷道:“你有兩個選擇，要么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，要么就在這洞里爛到死。”

“……”

霜燼的沉默像是一種挑釁，他靠著巖壁緩緩滑坐下去，偏過頭，用后腦勺對著她，擺明了一副“隨你處置”的模樣。

長著嘴卻不用，總讓別人猜心思？

俞沐笑了一聲，轉(zhuǎn)身就走，語氣輕描淡寫:“正好，巢穴還缺些裝飾。”

“‘龍巖裂谷’的骨頭不錯，我這就去把它們?nèi)鸹貋恚　?

“俞沐！你敢？！——”

條然，霜燼的怒吼在身后炸開。

他猛地撐起身子，殘破的龍翼震顫著張開，豎瞳陰戾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和俞沐斗個你死我活。

俞沐連腳步都沒停。

她當然敢，目前還沒什么是她不敢做的。

洞穴外的光已經(jīng)近在咫尺——

“我父親的尸骨在銹骨原！！！”

俞沐一頓。

她終于回頭，便見霜燼跪在地上，左手深深插進泥土里，指節(jié)因用力泛白，他的頭顱低垂著，身軀顫抖，聲音卻平靜的可怕:

“祭司……那個老東西……他不允許收尸……”

“我父親在那里腐爛了十年載……”

“而我連一塊骨頭……都不能帶回來。”

越長大，霜燼越能感受到長者們笑容背后的憂慮、恐懼，他對此好奇不已，直到祭司站在了他的面前，用那張仿佛被凍結(jié)了光陰的年輕面容朝他微笑。

說到這兒，他默默抬頭，眼中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，死氣沉沉。

“你很強，原本……我以為你發(fā)現(xiàn)我欺騙了你后會有很大概率毀掉那個地方。”哪怕代價是那些數(shù)量繁多的龍骨:“但是你沒有那么做，你選擇了拯救雷亞。”

“然后你又開始心疼那些龍骨了。”俞沐總結(jié)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