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沐開始記錄雷亞至痛楚中醒來后身體的各項變化，用一拳一腳。

雷亞感動的哭了好幾次，情緒激動時，他身上浮現出了骨甲的痕跡，在那時，他的力量、速度、敏捷都瞬間提升了一大截，能跟俞沐過上好幾招。

得知這一點時他笑得格外開心。

“不狂費我吃的兩次苦！”雷亞越說越興奮:“是不是只要我挺過接下來的每一晚，就能變得和你一樣強大了？！”

俞沐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看:“嗯，多吃肉，長壯點，你的身體素質能決定你活多久。”

“好！”

雷亞的喜悅止步于再一次瞥到凱特拉。

年輕的雄性躲在樹后探頭探腦，卻不知自己的那頭金發在陽光下多么惹人注目，被樹叢一襯更是扎眼地很。

他自以為隱蔽地探頭張望，目光卻直勾勾黏在俞沐身上——那種少年獸人特有的、藏不住的熱切，讓雷亞的指節捏得咔咔作響。

他能看到凱特拉，俞沐當然也可以。

她眼眸一動，骨甲延伸的尾鞭便卷住凱特拉的腰，將他凌空拖了過來。

“父親派我來輔助俞沐大人！”

凱特拉雙腳剛沾地就挺起胸膛，臉頰通紅卻強裝鎮定:“我才不是在偷懶！我在——”他卡殼了一瞬:“在全方位觀察大人需要什么幫助！”

聞言，俞沐的唇角罕見地揚起一絲弧度。

“那正好。”她指向身后陡峭的山峰，語氣溫和:“我要這座山的內部布滿相連的洞穴，每一處巖壁都要足夠堅固。”

凱特拉雖有些不解，但仍在雷亞殺人般的目光下認真點頭。

“獅族如果人手足夠……”俞沐想了想，伸手輕輕點了點凱特拉的肩:“再替我搜集些稀有金屬。”

年輕的獅族雄性用力點頭，轉身沖向山體的背影充滿了使命感。

見此，雷亞不滿地撇嘴:“為什么讓他去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，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。”

俞沐的目光平靜地落回雷亞身上，眸中閃過一絲評估般的暗光。

“他是個不錯的雄性。”她的聲音毫無波瀾，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:“年輕、強壯，基因潛力可觀，名字也順口——可以給他預留一個名額。”

雷亞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語一點點沉了下去，到最后徹底凝固，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震顫。

“……什么名額？”他的嗓音有些發緊。

見雷亞戰意消退，俞沐卸下大部分骨甲，露出線條凌厲的下頜，她的語氣依舊平淡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：

“我的族人需要優質雄性，作為隊長，我有義務為隊員篩選合適的伴侶。”她頓了頓:“現在明白了？”

雷亞僵硬了一瞬，喉結滾動，卻沒能立刻反駁。

俞沐微微偏頭，金色的豎瞳里浮現一絲不解。

“既然對他不滿，為什么不動手？”她指的是凱特拉，發出的疑問純粹而直接:“拳頭比廢話有用得多。”

鎧母族的生存法則向來如此。

從破卵而出的那一刻起，她們就在廝殺中爭奪每一口食物、每一寸生存空間。

放狠話？那不過是弱者拖延時間的把戲。

不過……

她的思緒忽然飄遠，想起了第三先鋒隊那個總愛撂狠話的隊長。

……倒也不是沒有例外。

雷亞的眼神逐漸聚焦，某種熾熱的光在他眼底燃起。

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，指節緩緩收攏，蜜色皮膚繃出凌厲的肌肉線條。

“你說得對。”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:“現在的我……已經足夠強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他突然轉身，如離弦之箭般沖向凱特拉離去的方向，沙金色的短發在風中歡快地楊起。

“不用等我吃晚飯了——！”

他的尾音飄散在午后。

俞沐目送他遠去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，隨即轉身——走向關押霜燼的洞穴。

遠遠的，就有血腥味彌漫過來，她的鼻翼微微翕動，忽然改了主義；或許該讓獅族的獸人先建一座更堅固的牢室，總不能讓這頭傷痕累累的白龍一直霸占著巢穴一角。

她踏入洞穴內，已經抑制不住半獸化的霜燼正倚靠著巖壁，如一尊被風沙侵蝕透徹的神像殘骸，他神色蔫蔫，聽到腳步聲也僅是懶懶地抬了下眼皮，虛弱，綺麗，但生命力頑強。

那頭霜雪般的長發此刻被血污黏連成綹，凌亂地披散在肩頭，有幾縷甚至結成了硬塊，俞沐看得直皺眉，便伸出手一把將他拽到身前。

霜燼的身體瞬間繃緊，殘缺的龍翼下意識收攏，卻在察覺到俞沐只是執起他的發絲時僵住了。

她的指尖穿過打結的白發，動作意外地溫柔、耐心。

不是懲罰？

霜燼試著挪動身體，卻牽動了滿身傷口，頓時疼得悶哼一聲，頭皮傳來的拉扯感讓他不得不重新僵直起脊背，唇瓣被咬得泛白。

“初次見面的時候，你倒是很會服軟。”俞沐忽然開口，她的指尖勾著一縷黏有血塊的發絲:“現在為了雷亞的事，連裝都懶得裝了？”

霜燼的下頜線繃得死緊，他依舊倔強地挺直身體，不肯靠進她懷里，從俞沐的角度，只能看到他濃密睫羽在臉上投下的一片陰影。

“……我不想再提他。”他的聲音既冷淡又沙啞。

俞沐的手頓了頓，隨即捏住他的下巴，強迫他抬頭，霜燼順從地做了，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里翻涌著她熟悉的憤怒，卻多了幾分她讀不懂的東西。

“那來談談你身上的定/時/炸/彈吧。”

俞沐說道，滿意地看到了霜燼面上升起了驚愕無措。

“距離你的異變期還有多長時間？”她發出詢問:“我不會放你走，但你可以說說當它到來時我該怎么做。”

她還能怎么做？

弗里斯都已經被她殺了。

霜燼自嘲地笑笑，大概是覺得真的沒了逃出去的希望，他的語速都比之前慢了許多:

“別把我的頭顱和弗里斯的掛在一起，其它的，隨你處置。”

自動無視了這句話，俞沐思索著，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霜燼的下巴，她的腦海中閃過了生物飛船殘骸的模樣，一句話便脫口而出:

“你認為雷亞的血能破除龍族遭受的控制，對嗎？”

霜燼的反應不出意料，他瞪著俞沐，聆聽著她繼續剖解他。

可俞沐不走尋常路。

她看著他，聲音很輕，卻像一柄冰錐直刺心臟:

“那你就該知道，讓雷亞蛻變的是我的血。”

“利用我，不是更好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