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候本該說一些節哀之類的安慰。

但俞沐看向獅族族長，毫不掩飾自己的疑惑:“可你們看起來依舊過得很好，甚至堪稱這塊平原的王者。”

“那是因為有幸得到了王獅的垂憐。”老族長勉強笑笑:“不然我不會活不下來，這族長之位也不會落在我的頭上。”

“王獅？”

獅族還分普通獅人和王獅？

俞沐沉吟了一瞬，要是以前，她肯定會亮著眼睛即刻前往，去搜尋那些擁有優越基因的雄性。

但現在，她首先冒出的想法是這王獅一族會不會有與龍族相同的情況存在。

那些逃出艾瑟拉星的雄性絕對不可能只將目光放在龍族。

“最后一個問題。”俞沐緩緩道:“【那些家伙】……指的是誰？”

“啪嗒——”

有東西墜落在地，濺出艷紅的水花。

遠離獅族族落的洞穴門口，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，守衛的獅族們看他一眼，又挪回了視線，于是這獸人便頂著一頭燦爛的沙金色短發進了洞穴。

“你看起來可真慘。”

窩在角落的霜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，他嘴巴里的牙齒瞬間癢起來，很想一口咬斷來者的脖子！

風水輪流轉，這次狼狽伏地的成了他。

雷亞站在兩米外看他，那雙眼眸中的嘲諷直白又晃眼，霜燼能嗅到他身上屬于俞沐的氣味。

瞬間沒了開口的欲望，霜燼蔫蔫閉上眼睛不予理會。

雷亞蹲下來，指尖撥弄地上干枯的草葉，琥珀色的眸子在陰影中泛著貓科獸人特有的幽光。

“不得不說，這一幕真讓我感到痛快。”

毫不在意后者無視的態度，雷亞將草葉搓磨成殘渣，笑的燦爛:“據說你成了龍族的喪家之犬？”

“真稀奇啊，那些傲慢的龍連混血種都會給予庇護，怎么你就像塊破布似的癱在這兒？”

霜燼的睫毛顫了顫，沒睜眼，只是面色難掩破碎。

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，雷亞露出了與平時不同的惡劣之色:“哦，我差點忘了，他們不要你了。”

“你現在連龍族都算不上了吧？畢竟翅膀折斷了，還怎么飛得起來啊？真可憐～”

話語如針利劍入心臟，霜燼緩緩睜眼，冰藍色的豎瞳翻涌著暴戾。

“靠喝她的血才能活下來的廢物，也配在我面前吠叫？”他冷笑道。

頃刻便知曉了“她”指的是誰，雷亞的笑容一頓，卻是綻放得更加明媚了:“只有身為伴侶的我喝過俞沐的血，而她愛我護我，甚至愿意為了我只身尋藥，這還不能說明什么嗎？”

“不像你啊，被所有人厭棄、被族人追殺，連個歸處都沒有。”

聞言，霜燼的指甲陷進掌心，他費力的撐起自己，蒼白的面容因怒意染上一絲血。

“你以為俞沐為什么愿意救你？”譏諷的扯動嘴角，霜燼道:“等喝下她鮮血的你被榨干價值，猜猜看她還會不會多看你一眼？”

雷亞面上的笑容消失了，俞沐永遠都是他的死穴。

但下一秒，他又勾起了嘴角，笑得挑釁:“那也比你好了太多。”雷亞站起來，居高臨下的睨著霜燼:“至少我能站在她的身邊，而你——”

他的目光掃過霜燼扭曲的手臂，故意停頓了下，再輕飄飄地補刀:

“連爬到她面前的資格都沒有。”

霜燼的瞳孔緊縮成針尖狀，喉嚨里滾出一聲低沉的龍嘯，洞穴內的溫度有一瞬間升高，又熄滅下去。

見此，雷亞毫不在意地轉身，臨走前還丟下一句：

“好好養傷吧，折斷翅膀的龍還不如一只鬢狗。”

霜燼盯著他的背影，目光布滿陰霾，他的指爪深深陷進地面，留下一道猙獰的裂痕。

這場交鋒，沒有贏家。

熾熱的日光舔舐著雷亞的臉龐，那些跳動的光斑竟無法在他眼中映出半點光亮，他面上什么表情都沒有，像是厭倦了再故作偽裝。

雷亞思考著自己擁有什么——俞沐的“愛意”。

可是為什么還如此的不安。

是因為自己的弱小？被敵人按在爪下時的無力？

還是因為俞沐面對龍族時，露出的一抹棋逢對手般的的歡欣？

他得變強，強到能真正地站在俞沐身邊。

步伐加快了的雷亞最終止步在溪流前，因為他剛剛想到的人就站在那，黑發籠著林葉間透射的光斑。

“俞沐。”

他幾步并作一步，來到了俞沐的面前:“已經和獅族談完了嗎？接下來休息一下吧。”

面前的高挑雌性卻突然俯身逼近，雷亞的視野里只剩下她垂落的黑發，以及發絲間若隱若現的修長脖頸。

那股帶著金屬腥甜的香氣撲進鼻腔，讓他一下子僵住身體，明明已經非常親密地互相擁抱過，此刻雷亞卻再次通紅了臉，暈乎乎地不知所措。

“別動。”

帶著薄繭的指腹點上他手掌的內側，癢意來臨，能感受到俞沐每一次吐息的雷亞脊背發麻。

“你去見過霜燼了？”

急促跳動的心臟仿佛被潑了冷水。

俞沐捏著雷亞的指尖，那里殘留著極淡的龍血銹味，她的金眸明亮，仿佛能映出他所有的不堪:“有他的血的味道。”

雷亞通紅的臉瞬間褪色成蒼白。

大腦思緒亂成一團，耳邊嗡鳴，辯解的話語下意識吐出，卻結巴的不成句子。

“我……不是……他、我去看看他……”

他說著，腳步后退，又被俞沐拉回來。

“別急。”她捧起雷亞的臉，大拇指輕輕輕擦過他的臉龐:“慢慢地說出來。”

雷亞抓住俞沐的手腕，眨眨眼:

“……我去罵他了。”

“我罵地很過分，但是他也罵了我，我沒有打他，我只是摸了地上的干草，他昨天晚上差點殺了我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俞沐點頭，又道:“下次當面打回去，總被按著揍有點丟臉。”

“……”

雷亞蔫了，卻是笑出聲來。

“可我打不過怎么辦？他可是龍，各方面比我厲害太多了！”

“那先和我打，打得過我你就能打得過他了。”

“……你是認真的嗎？”
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