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此情景，我的大腦飛速運轉(zhuǎn)，立馬沉下臉，裝出一副女朋友被別人調(diào)戲而生氣的表情，隨即單手握住黑冥的手撫摸著，朝著那兩人歪著頭邪笑挑釁道：“我看二位長得高壯，應有頂天之力，可現(xiàn)下看來……是因為小腦萎縮了？”

那兩個藍衣壯漢被我一頓搶白，足足緩了十來秒才反應過來，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！板寸頭手里的茶杯“砰”地一聲重重砸在搖搖晃晃的折疊桌上，茶水四濺！他手指如鐵鉤般直戳我鼻尖，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：“小子！你他媽找死？！”

我眼皮都沒抬，慢悠悠端起自己那杯青稞茶，吹了吹浮沫，啜飲一口。滾燙的茶水滑入喉嚨，壓下胃里的饑餓感。

“操！”板寸頭被我這副渾不在意的態(tài)度徹底激怒，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，帶著一股惡風，直抓我端杯的手腕！

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剎那——

“咻！”

一道細微卻凌厲的破空聲！一根普通的竹筷，從斜刺里電射而至，精準無比地刺向他手腕的脈門！

強子瞳孔驟縮！反應快得驚人！抓向我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變向，五指如鷹爪般猛地一合！

“啪！”

那根疾射的竹筷竟被他穩(wěn)穩(wěn)攥在了掌心！竹筷尾部還在微微震顫！

“誰？！”強子猛地扭頭，兇戾的目光如同實質(zhì)的刀子，狠狠剜向筷子射來的方向，他臉上的橫肉因暴怒而扭曲，粗口就要噴薄而出——

然而，那聲怒罵卻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！

一股無形的沉重威壓，毫無征兆地轟然降臨！強子魁梧的身軀猛地一僵，臉色由紅轉(zhuǎn)白，雙腿不受控制地一軟，“咚”地一聲，竟被這股力量強行按回了椅子上！他旁邊的同伴同樣悶哼一聲，身體繃緊，額頭瞬間滲出冷汗！

緊接著，一個清脆悅耳、帶著點活潑笑意的女聲響起，打破了這瞬間的凝滯：

“強子！不得無禮！”

這聲音如同清泉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幾乎在威壓降臨的瞬間，黑冥“嚶嚀”一聲，像只受驚的小鹿，猛地撲進我懷里，雙手緊緊環(huán)住我的腰，身體還微微“顫抖”著。我順勢單手摟住她，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(fā)，目光卻越過她的頭頂，死死鎖定了聲音的來源。

一個同樣穿著深藍色沖鋒衣的女人，正從大門口裊裊走來。她戴著同款藍色鴨舌帽，帽檐下露出一束俏皮的高馬尾，一雙杏眼大而靈動，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影。她步伐輕快，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，仿佛剛才那恐怖的威壓與她毫無關(guān)系。只有那緊身沖鋒褲下，靴筒邊緣若隱若現(xiàn)的半截漆黑刀柄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。

她走到近前，無視強子兩人難看的臉色，自顧自拿起一個空茶杯，倒了杯青稞茶，朝我遙遙一舉，笑容燦爛：“抱歉啊，手下人說話做事沒分寸，沖撞了二位。這頓飯，算我請，給二位壓壓驚？”

“不用！”我冷冷吐出兩個字，聲音里聽不出情緒。

強子似乎想說什么，剛一動，就被那女人抬手輕輕一按肩膀。那動作看似隨意，強子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，瞬間僵住，連呼吸都屏住了。周炎欣拉開椅子，姿態(tài)優(yōu)雅地坐下，強子兩人立刻如同標槍般肅立在她身后。

“周炎欣，”她自報家門，杏眼彎彎，目光在我和“瑟瑟發(fā)抖”的黑冥身上掃過，“看二位風塵仆仆，也是來昆侖山旅游的？”

“周炎欣”三個字如同魔咒！

我褲兜里那個裝著秦墨的黑瓷瓶，猛地爆發(fā)出一陣幾乎要破瓶而出的劇烈震顫！帶著一股滔天的怨念和刻骨的恨意。秦墨的反應激烈到無以復加！這女人……絕對跟周槐安有血脈聯(lián)系！

我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，面無表情：“游離。這是我女朋友，黑冥。”

“嗯~”周炎欣的目光在黑冥身上停留片刻，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，“果然是個大美人兒。”隨即，她的視線落回我臉上，笑容更深，帶著一絲玩味，“小帥哥長得也真秀氣，難怪女朋友這么緊張~”

“喂！你想干嘛？！”懷里的黑冥猛地抬起頭，柳眉倒豎，杏眼圓睜，一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模樣，聲音又尖又利，“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！”

“不干嘛呀，”周炎欣攤攤手，一臉無辜，“就是想請二位一起吃個飯，交個朋友嘛。出門在外，多認識個人多條路，對吧？”

“不稀罕！”黑冥叉腰怒懟，小臉氣得通紅，活脫脫一個護食的小母豹。

看著她這爐火純青的“吃醋”表演，我差點沒繃住笑出來。趕緊清了清嗓子，板著臉，語氣嚴肅地下了逐客令：“既然我女朋友不愿意，就不勞煩了。請吧。”

恰在此時，服務員端著香氣四溢、油光锃亮的烤全羊走了過來。濃郁的肉香瞬間彌漫開來。

周炎欣的目光在那盤烤全羊上轉(zhuǎn)了一圈，又落回我們身上，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無懈可擊的笑容，只是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探究：“可惜了……那就有緣再見吧~”

“無緣！”黑冥幾乎是尖叫著回應，同時抄起桌上切肉的餐刀，手腕一抖！

“噗嗤！”

鋒利的刀尖帶著一股狠勁兒，深深扎進了烤全羊肥厚的后腿！刀身沒入大半，只留刀柄在外，兀自顫動！

周炎欣帶著她那兩個手下轉(zhuǎn)身離開，背影消失在喧鬧的食客中。就在她即將拐出棚子的瞬間，我清晰地捕捉到她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，視線飛快地掃過那只被黑冥一刀貫穿后腿的烤全羊，目光在沒入羊身的刀柄上停留了半秒。她眉頭蹙起一絲褶皺，隨即恢復如常，消失在門外。

“這就是你探查到的？”我用力拔出那把餐刀，刀刃上還掛著油亮的肉汁。我利落地切下一只烤得焦香酥脆的羊腿，丟進黑冥面前的盤子里，又給自己切了一只最大的，抓起來狠狠啃了一口！油脂在齒間爆開，混合著香料和肉香，瞬間撫慰了饑腸轆轆的腸胃——真他娘的香！

“十二個。”黑冥優(yōu)雅地撕下一小塊蹄筋，慢條斯理地咀嚼著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只有我能聽見，“這只是她這一隊的人數(shù)。大廳里，至少還有六隊不同路數(shù)的散修，氣息駁雜，功法各異。角落里那兩桌看似普通的‘游客’，身上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、被靈藥溫養(yǎng)過的清冽味兒，里外起碼三家。”

她抬起眼皮，黑眸深處閃過一絲玩味的光：“此行果然能收到好東西。可惜啊……你這趟渾水，蹚得正是時候，直接撞槍口上了。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借著啃羊腿的動作，眼珠子不動聲色地掃視四周。果然！那些看似埋頭吃飯、高聲談笑的食客里，不少人的目光如同滑膩的蛇，時不時地、狀似無意地掠過我們這桌。探究、警惕、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。

“是你身上的妖氣？還是秦墨的鬼氣泄露了？”我壓低聲音問。

“嗤，”黑冥舔了舔沾著油光的手指，準備對另一只羊腿下手，“老娘的氣息收斂起來，就是塊石頭。至于瓶子里那老鬼……”她指尖在裝著黑瓷瓶的褲兜位置輕輕一點，“只要他不想魂飛魄散，就老實得像塊死玉。沒人能察覺。”

我郁悶地啃著骨頭，目光掃過周圍那些“同行”。他們大多穿著專業(yè)的沖鋒衣褲，背包鼓鼓囊囊，腰間或靴筒里隱約可見特制的皮套，裝著羅盤、短鎬、甚至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形工具。

剛才周炎欣的氣勢，亦然壓倒了部分人，反觀我們，在黑冥的暗中幫助下，我對周炎欣的氣焰絲毫不受影響。哎～不受別人探究才怪。

“喲！看你們小兩口瘦瘦弱弱的，沒想到胃口這么好！半只羊就這么沒了？”老板娘端著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過來，看著桌上狼藉的骨頭和所剩無幾的烤全羊，笑得見牙不見眼。

我尷尬地笑笑，順勢問道：“老板娘，你們這兒民宿生意一直這么火爆嗎？我看人挺多啊。”

老板娘放下飯碗，擺擺手：“也就那樣~我們這兒雖靠野牛溝近，也就一兩個月能看看。不過也邪門，每隔那么五六年吧，就突然冒出好多‘游客’，一住就是大半年！”她壓低聲音，臉上帶著精明的竊喜，“不過啊，這大半年的進項，嘿嘿……夠我們歇好幾年嘍！你們也是運氣好，我這正好還空著一個單間。”

我秒懂。這半年就是他們的“金礦期”，吃干抹凈還能躺著數(shù)錢。

“他們來這兒干嘛啊？”我裝作好奇，給老板娘倒了杯青稞茶，“昆侖山這么大，有什么地方能讓人呆大半年？挖雪蓮？”我眼神示意性地瞟向鄰桌一個壯漢鼓鼓囊囊的背包，里面隱約露出一角雪白的花瓣。

老板娘順著我的目光瞥了一眼，立刻心領(lǐng)神會，掩著嘴湊近些，聲音壓得更低：“可不嘛！都是沖著那寶貝來的！偷雪蓮的，找礦的，還有……找些更邪乎東西的！我們這兒山高皇帝遠，管不著！”她眼神閃爍，帶著點市儈的狡黠，“你們……也是來找‘好東西’的？”

“哪能啊！”我立馬擺手，一臉“我們是正經(jīng)人”的表情，“我們就想找個清凈點、風景好的地方散散心，人越少越好，最好鳥不拉屎那種！”

老板娘一聽，眼珠滴溜溜一轉(zhuǎn)，臉上堆起更熱情的笑容：“嗐！這野牛溝啊，哪哪兒都一樣！但這個季節(jié)來，除了雪就是石頭，有啥好看的！不過……”她話鋒一轉(zhuǎn)，湊得更近，“二位要是真想找點人跡罕至的‘好地方’，我倒是有門路！明兒給你們介紹個老向?qū)В∫惶煳灏伲艧o欺！想去哪兒都行！放心！有正規(guī)合同，絕對不坑人！”

“好啊！”我爽快地應下，笑容燦爛，“那就麻煩老板娘了！明天一早，我們見見這位向?qū)В　?

“好嘞！包在我身上！”老板娘喜滋滋地收了空盤子，扭著腰走了。

看著她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，我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，抓起剩下的羊腿狠狠咬了一口，心里冷笑：

何止是撞上了各路牛鬼蛇神的槍口……這地方，連空氣里都飄著算計的銅臭味！

夜風帶著昆侖山特有的刺骨寒意，吹散了烤全羊的油膩。我和黑冥摸著滾圓的肚子，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，沿著民宿外圍坑洼的小路慢悠悠溜達消食。這里的夜黑得純粹，沒有城市光污染的侵擾，漫天星斗如同被擦亮的碎鉆，密密麻麻地鑲嵌在墨藍色的天鵝絨上，低垂得仿佛觸手可及。純粹的星空，原始的寂靜，確實能滌蕩掉不少都市帶來的浮躁。

“找個沒人的地方。”我小聲對著黑冥說道。

我們繞到民宿后山一片背風的亂石堆后。黑冥指尖無聲地劃動，一道隔絕氣息與聲音的無形結(jié)界悄然張開。在外人看來，我們只是兩個依偎在石頭上看星星的小情侶。

結(jié)界內(nèi)，陰風一卷，秦墨那暗紅色的身影從黑瓷瓶中飄卷出來。他甫一現(xiàn)身，周身黑霧便劇烈翻騰，那雙空洞的鬼眼瞬間燃起慘綠色的怨毒火焰！

“周家！！”他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，帶著滔天的恨意，“老夫苦守廢棄教學樓三十六載！竟不知周槐安那老賊的子孫，早已不動聲色潛入昆侖！他們定是沖著寒山玉而來！好一招調(diào)虎離山！欺人太甚！！”

狂暴的戾氣沖擊著結(jié)界，發(fā)出細微的嗡鳴。

“調(diào)虎離山？”我盤膝坐在冰冷的石頭上，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，目光卻穿透結(jié)界，落向遠處燈火闌珊的民宿區(qū)，“周炎欣，筑基期修士。她身邊那個沒露面的，氣息更沉，恐怕是筑基以上的修士。你一個九階厲鬼，在他們眼里……”我頓了頓，看向秦墨那雙燃燒的鬼眼，“怕是連盤菜都算不上。”

秦墨周身翻騰的黑霧猛地一滯！那慘綠的火焰劇烈搖曳了一下，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。他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，鬼軀微微佝僂，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頹然和……絕望。

“而且，”我收回目光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黑瓷瓶。“那個沒露面的修士……他身上那股陰煞之氣，和廢棄教學樓地底的味道……一模一樣。”我直視秦墨，“老秦，也許人家早就把你……忘了。”

黑冥盤膝坐在一旁，聞言輕笑一聲，血瞳中閃過一絲贊許：“壁壘沒破，這份感知倒是敏銳了不少。看來沒白折騰。”

我沒有接話。這份“敏銳”，很大程度上源于胸口這枚青銅八卦的“提示”。遇到不同的人，它震顫的頻率、冰涼的強度、甚至那蝌蚪符文的“活性”都微妙不同。這種變化，如同無形的指針，與我靈臺內(nèi)那十二顆黯淡星點產(chǎn)生著奇異的共鳴，讓我能模糊地“感應”到對方靈力的強弱與屬性。周炎欣是筑基中期，那個隱藏的修士，氣息更沉凝，帶著一股粘稠的陰寒，起碼是結(jié)丹后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