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夜趙泉密會溫二爺，今晨又派人去了溫家舊宅?！芭岚矇旱吐曇?，“像是在找什么東西?！?

裴硯之指節捏得發白。溫如璃從暗格取走的半塊玉佩，定是關鍵證物。他忽然想起她顫抖著說“怕連累世子“時的模樣，眼中淚光盈盈，唇瓣被咬得泛白...

“備馬。“他轉身大步離去，“去兵部?！?

穿過庭院時，一陣茉莉香隨風飄來。裴硯之下意識駐足，卻見溫如璃立在石榴樹下，一襲藕荷色紗裙，腰間束著月白絲絳。她正踮腳摘花，寬袖滑落，露出半截雪白小臂，腕間佛珠隨著動作輕晃，守宮砂鮮艷如初。

“世子...“轉身撞上他的視線，她指尖驀地一抖，殷紅石榴花跌入青苔。

裴硯之盯著她霎時飛紅的耳垂，喉間驀地發緊。昨夜這具溫軟身子在他懷里顫若離枝海棠的畫面揮之不去。他猛地別過臉，玄鐵護腕撞得腰間玉璏錚然作響：“今日端陽，我需回王府赴宴。你...“聲音陡然暗啞，“好生呆在府里?！?

溫如璃低垂的睫羽在玉面上投下蝶翅般的影，俯身時珍珠步搖在鬢邊紋絲未動。纖指拈起那朵石榴殘紅，卻在觸及衣襟時微微一頓——昨夜他失控留下的緋痕猶帶余溫。

'妾身明白。'她輕聲道，最終將花斜斜別在鎖骨下方，嫣紅花瓣襯著雪白肌膚，刺得他眼底生疼?！?

這時節，滿庭石榴花開得正盛，微風拂過，花瓣簌簌飄落。裴硯之望著立在花雨中的溫如璃，心頭忽地一顫，仿佛被什么無形之物推著向前。他不由自主地邁出步子，抬手輕輕拂去她發間幾瓣嫣紅。

指尖觸到她柔軟的發絲時，裴硯之的心猛地一顫。他垂眸，正對上她抬起的雙眼——那眸子清澈如水，映著點點嫣紅，美得驚心。視線不受控制地下移，落在她嬌艷欲滴的唇上，那抹嫣紅比滿庭石榴還要誘人。他喉結滾動，不自覺地傾身向前。

“世子...“溫如璃輕聲喚他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慌亂。

這一聲如驚雷炸響。裴硯之猛然驚醒，狼狽地后退半步。他在做什么？竟又險些失控。這些日子，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簡直不堪一擊，每次相見都像是場煎熬。

腰間玉佩因他急促的動作碰撞出凌亂的聲響，仿佛在嘲笑他的失態。裴硯之攥緊拳頭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他必須離開，立刻離開。轉身時，他聽見身后花瓣落地的輕響，像極了一聲嘆息。

走出很遠，那玉佩仍在叮咚作響，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心上。裴硯之閉了閉眼，滿腦子都是她方才的模樣——發間落花，眼波流轉。他忽然覺得，自己怕是永遠也逃不開這場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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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陽正午，鎮北王府正廳，端陽宴席已開。

鎏金獸爐吐著裊裊青煙，絲竹聲里，王妃鳳眸含笑，目光在滿座貴女間來回掃視。裴硯之端坐上首，玄色錦袍襯得眉目愈發冷峻，腰間墨玉腰帶上懸著的正是溫如璃親手所繡的茉莉香囊——那細密的針腳間仿佛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。

“硯之?！巴蹂蝗婚_口，鎏金護甲輕點案幾，“我記得派人請了沈將軍的，她今日怎么沒來？“

裴硯之修長如玉的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青瓷茶盞的冰紋，那沁涼的觸感卻怎么也壓不住心底翻涌的燥意。他眼尾微挑，目光落在那枚懸于墨玉腰帶間的茉莉香囊上——素白緞面上幾朵茉莉含苞欲綻，銀線勾的葉脈在光影間流轉，恍若又見溫如璃執針時的模樣。

“沈將軍公務在身。“他淡淡道，喉結卻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。茶湯里浮沉的葉梗忽地化作她發間玉簪，那日她轉身時簪頭流蘇如何在他心頭蕩起漣漪，唯有窗外的海棠知曉。滿座珠翠環繞，卻不及她素手斟茶時袖口掠過的一縷暗香。

王妃輕哼一聲，目光掃過末席的姚蓉：“姚尚書家的千金今日特意為你做了香囊...“

姚蓉聞言起身，粉面含春地奉上香囊。裴硯之冷淡接過，隨手放在一旁。香囊繡工精致，卻遠不及溫如璃那枚素白香囊讓他心動。

他余光瞥見末席的裴洛衡。這個素來沉默的庶弟今日格外精神，月白錦袍襯得眉目清朗，只是目光總不自覺地追隨著林月柔。

“表哥！“林月柔提著裙擺跑來，繡鞋上綴著的珍珠隨著步伐輕顫，“月柔親手包了粽子，你嘗嘗...“

她指尖捏著個精巧的香囊粽，金線纏繞的棱角處還繡著個小小的“硯“字。裴硯之眉頭微蹙，

“不必?！八麄壬肀荛_，“我不喜甜食?！?

林月柔眼眶瞬間紅了：“可往年你都...“

“月柔?！巴蹂蝗婚_口，聲音冷得像冰，“你已是洛衡未過門的妻子，注意分寸?！?

滿座嘩然。林月柔手中香囊粽“啪“地落地，珍珠般的糯米撒了一地。她猛地抬頭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：“姨母！那夜明明是...“

“住口！“王妃鳳眸凌厲，“木已成舟，你還想狡辯？“

裴洛衡突然起身，月白錦袍在席間劃出一道清朗的弧線：“母親息怒，是兒子...情難自禁。“

他說這話時目光灼灼地望著林月柔，眼中情意竟不似作偽。裴硯之眉梢微挑——他這個庶弟，何時對林月柔有了真心？

“你住口！“林月柔珠釵亂顫，淚如雨下，“那夜我分明是去給硯之哥哥送雞湯的...“

“月柔妹妹?！芭崧搴馔蝗簧锨埃讣廨p輕擦去她頰邊淚水，“我知道你心里有怨，但...“他聲音低了下去，“我會用一輩子補償你。“

林月柔呆住了。晨光透過窗欞，為裴洛衡清俊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。她第一次發現，這個沉默寡言的裴洛衡，笑起來時眼角有顆小小的淚痣，像極了硯之哥哥小時候的模樣。

“我...“她張了張嘴，突然想起那夜黑暗中熾熱的擁抱，和那人落在她耳畔的輕喚——“月柔“。

王妃滿意地看著這一幕，鎏金護甲輕叩玉盞：“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，你們...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