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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逼退,猜測,袈裟之秘(5.1k)

山門外,常年清幽寧靜。

此刻卻有磅礴氣勁勃發(fā)。

青翠與枯黃交接的山林間,此刻幾乎所有的柿子都在顫抖,仿佛正有人在樹上搖晃。

枯葉飛舞,還沒近到兩人身前,就已經被凌厲劍氣劃的支離破碎。

薛凌云沒有因為對方比他低一個小境界而大意,但同時,他也想知道對方的底氣究竟來自哪里。

他乃洞明境大成,內力雄渾,一手劍法快如閃電。

多年前,臭名昭著的十二山匪縱橫西北白石山,燒殺搶掠無惡不作,實力頗高,常人聞之色變。

有一次薛凌云帶著貨物過山,被十二山匪阻攔。

他一劍切斷十二人的喉嚨,劍身卻絲毫不沾血跡。

從此得名一劍無血。

這是對他的實力最好的詮釋。

薛凌云此時手中無劍,一身劍意卻已經蓄勢待發(fā)。

他魁梧的身影站在那里,不再是一座山,仿佛成了一柄無物不可切斷的神劍。

強悍的勁氣四散開來,甚至讓除了崔明玉以外的所有人,都仿佛感受到一道道劍氣正在劃過他們的肌膚,帶來幾分刺痛。

崔明玉手一揮,混元內力悄然運轉,靜靜擋在眾人身前,許天英和閔文濤才好受一些,但即便如此,二人也是心有余悸。

甚至就連崔明玉自己都感受到不適,她心中對于薛凌云實力的評價,再次拔高幾分,

崔明玉內力流轉間,一雙杏眼全然落在了那道青衣身影上。

她只不過是面對薛凌云的余勁,就已經有了幾分壓力。

那他呢?

這個正面對抗薛凌云的年輕人,又承受著什么樣的壓力?

崔明玉心中又有些擔憂,她雙眼中帶著一絲決然。

一個毫無關系的路人,在幫她混元門,她又豈能無動于衷。

崔明玉咬咬牙,正要上前幫陳境安。

她的腳步剛剛挪動,就看到前面的那個年輕人靜靜看了她一眼。

“別幫倒忙。”

這是她從對方眼神中讀出的意味。

于是她只能退后,幫助眾人抵擋薛凌云的氣勢。

“你小心。”她說道。

然后目光緊緊落在陳境安身上。

浩瀚內力引動狂風,崔明玉眼中,陳境安就像是狂風暴雨海面上的一葉扁舟,隨時有傾覆的可能。

但薛凌云凝神望去,微瞇雙眼,面色變化幾分。

陳境安就像是流水中萬古不移的礁石,任由沖刷,巋然不動。

青衣獵獵作響,黑發(fā)隨風飄揚。

陳境安唇角帶著一抹笑意。

對方求穩(wěn),以境界壓人。

但他的內力深厚程度,在踏入洞明小成的那一天起,就已經與蛻凡圓滿的他,有著天壤之別。

想要通過內力的比拼壓過他,已是不可能。

陳境安之所以愿意正面硬撼對方,也是想看看自己現(xiàn)在究竟能做到哪一步。

更重要的是,對方用劍。

他的辟邪劍法已經圓滿,在劍法上想要再有所提升,除了武功秘籍以外,就只有和同為用劍的高手一戰(zhàn),方才能有所進步。

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

薛凌云是個極好的對手,因為他的劍很快。

和他一戰(zhàn),定會有所收獲。

陳境安身上浮現(xiàn)出一股少見的戰(zhàn)意。

紫霞真氣,葵花真氣,混元勁。

幾道精醇又博大精深的內力就在他的筋脈中流轉,仿佛永不停歇。

薛凌云不動,也不持劍,他雙眉一皺,渾身浩瀚如江水的內力涌出,想要生生用內力底蘊耗死陳境安。

陳境安卻嘆了口氣。

對方明明境界比他高,又以劍法成名,此刻卻只想著以境界壓人。

他搖了搖頭,對薛凌云有幾分失望。

“你侮辱了劍這個字。”

他話音剛落。

許天英還沒反應過來,手中的長劍就出現(xiàn)在了陳境安的手中。

只見陳境安身形一閃,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殘影。

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,陳境安就消失不見。

只有薛凌云看到,一道身影步踏七星,飄然而來。

兩人相距本有數(shù)十步,這個距離下,常人絕難在一瞬間掠過,但那道身影此刻已出現(xiàn)在他眼前。

驚鴻踏雪,如風如電。

薛凌云低頭,看見了劍尖。

他眼中劃過一絲駭然,驟然提氣,一身磅礴內力瘋狂涌出,在身前收束,化作一道屏障。

陳境安前幾步勢如破竹,此刻手中長劍卻仿佛刺入了一道銅墻鐵壁,劍身也在微微顫鳴。

薛凌云雙手在胸前虛合,陳境安的長劍就在他的雙手中間,一分一分的前進。

兩人已經近到能看到對方眼睛中的倒影。

陳境安長劍慢下來后,薛凌云終于微微松了一口氣,他冷笑一聲,道:“你手中有劍,又如何?”

陳境安淡然一笑。

他手中四肢內的周天之氣猛地聚集,灌注長劍內后,手腕微動,劍身輕搖,混元勁的內力,通過劍身涌出。

薛凌云雙手之間用來鉗制劍身的內力,忽然消散三四分。

他面色一變,身形暴退。

陳境安劍氣從他身前劃過,薛凌云雙臂在胸前交叉一擋,整個人被震的倒飛數(shù)丈,然后凌空一翻卸力,單膝跪地,胸口微微起伏,喉嚨間涌起一股血腥氣,卻被他強行咽了下去。

“二叔!”

薛明軒趕過去扶他起來。

薛凌云伸出手微微一攔,緩緩起身,重重呼了口氣。

他臉上終于復歸平靜。凝重,駭然,殺意都已消散。

薛凌云雙眼死死釘在陳境安身上,仿佛要把他身上的所有秘密都看穿。

他不理解,明明對方低他一個小境界,他卻受了傷。

“很好……很好。”他一笑,帶著三分寒意道。

“你看,”

陳境安道:“有劍,如何?”

場間眾人神色各異。

許天英放在胸口握緊的拳頭終于松了幾分,臉上也涌起幾分驚喜。

她實在是沒想到,前幾日路上遇到的一個錦衣衛(wèi)救了他們。

更沒想到,他短短時日里,從蛻凡跨入洞明,并且還擊退了薛凌云!

“陳……大哥?!?

許天英緊張道:“你沒事吧?!?

陳境安搖搖頭,給他一個淺淺的笑。

許天英和閔文濤對視一眼,都松了口氣。

唯有一身淡黃長裙的崔明玉眉頭松了又緊。

“混元勁……”

從小就修習這門功法的崔明玉,自認絕對不會看錯,眼前這個年輕人使得絕對是混元勁,但她不知道,對方是從何處習得。

更重要的是,他居然用劍使出了混元勁。

這讓崔明玉懷疑自己多年來練的混元勁,到底是不是真的。

她自幼便知道,混元勁這門功法,首重內功,只能是借助四肢使出。人能控制體內內力循照固定筋脈流轉,但卻無法將內力灌注兵器上靈活用出。

因為劍是死物!

混元勁在劍的內部,不會如同在人體筋脈一樣流轉順暢。

除非對方和他父親已經處在一個境界。

但這根本就不可能。

崔明玉呼吸急促幾分,一雙如水的眼眸看著陳境安的背影,眼神中多了其他的意味,她仿佛看到了混元門的未來。

陳境安微微低頭,看了看手中劍,心中一笑。

以紫霞真氣做土壤,葵花寶典做根基,混元勁就如同樹干。

終于讓他明悟,如何將內力用在外物之上。

他的體內,兩股真氣漸漸融合一分。

陳境安內心帶著喜悅,這兩股真氣融合,意味著將來他的路能走的更遠。

他握劍的手指微微活動一下,然后道:“薛凌云,你不握劍,又如何能曉得劍之高妙。”

薛凌云平心靜氣,閉眼呼吸兩次,然后方才睜開,卻沒有再出手,道:“此次,我認栽?!?

“可否留下名號?”

“薛某來日再來討教。”

陳境安淡淡道:“現(xiàn)在的你,還不配知曉。”

山門前的柿子樹輕輕晃動,仿佛無聲的嘲笑。

薛凌云咳嗽幾聲,道:“今日之事,我記下了。”

“走!”

薛明軒將薛凌云扶進馬車,連看也沒看這邊一眼。仿佛一開始喊著要人的并不是他。

還能行走的人也拖著身子,以劍拄地,晃晃悠悠的走。

陳境安沒有再出手,這一劍能傷薛凌云,除了他內力深厚以外,還取了些巧,同為用劍高手,他自然能更快找到對方破綻。

若是強行留下對方,對他倒是沒什么太大影響,倒是混元門,可能就有難了。

看著對方漸漸走遠,許天英望向陳境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崇敬,手中的柿子悄悄握緊了幾分。

“陳大哥,你好厲害?!?

她美目中泛起亮光,眼神好像只落在了陳境安身上。

一旁的閔文濤看著小師妹的表情,心中微微一笑,一副全然看懂,了然于胸的樣子。

崔明玉將鬢邊長發(fā)捋至耳后,然后微笑道:“此次,多謝這位少俠為我混元門解圍?!?

她看到女兒眼神后,神色悄然收斂幾分,卻又有些喜意。

陳境安轉身看向崔明玉,放松幾分,道:“崔姨不必客氣。”

崔明玉被他這一聲崔姨喊得略微失措,她微微瞪大眼睛道:“少俠這是何意?”

陳境安剛想解釋,許天英就先挽著她的手臂,嘻嘻笑道:“娘,我去青州見了白師叔,他說將混元勁傳給了陳大哥。”

“你詳細與我說說。”崔明玉道。

許天英將她知道的事都說了說,崔明玉此刻才放下心來。

她說道:“不管如何,還是多謝少俠?!?

“還請門內一敘?!?

陳境安點點頭,對此當然應允,他本就是來混元門看看有什么發(fā)現(xiàn)的,當然要進去坐坐。

閔文濤將受傷的師兄弟送去療傷,許天英則是和崔明玉一起帶著陳境安進入山門。

……

……

青石板道,馬車慢行。

薛凌云正靠著馬車盤坐,緊閉雙眼療傷,他面色時而轉紅,時而轉白,看的薛明軒一陣心驚。

他略有些手足無措,明明是他自己說,打探的很清楚,混元門內并無高手??墒菂s讓薛凌云受了傷,此次回去,什么都沒有拿到之外,恐怕還會受到斥責。

“二叔,你還好嗎?”

他湊近幾分,小心翼翼道。

薛凌云猛地睜眼,一口鮮血噴出,連帶薛明軒臉上也沾染幾分血跡。

薛明軒卻毫不在意,只是緊張道:“二叔!”

“是我大意了?!?

薛凌云面帶幾分自嘲,喉嚨間的血腥氣又涌上來。

他連點身上穴道。

然后擺擺手道:“無礙,回去再說?!?

薛凌云微微平息,雙眼幽深。

“一劍無血……呵?!?

……

……

崔明玉和許天英帶著陳境安進入了后山。

許天英嘰嘰喳喳一路介紹。

陳境安偶爾會四周看看,然后點點頭。

不過說來,這后山景色倒是不錯,石板道路周圍,楓葉似火燒般鋪開,其余幾類陳境安認不出的樹木樹葉呈鵝黃色,風一起,就微微搖著。

山間溪流不停,偶爾傳來叮咚聲。

鳥雀清鳴,淡淡花香。

“這山林中好多樹木都是我外公親手種的,我小時候,他老人家經常帶我來這后山玩?!痹S天英笑了幾聲,有些懷念。

聽聞這話,陳境安點點頭,帶著幾分遺憾,道:

“我習得混元功后,受益匪淺,偶爾有關于武學上的體會心得,都能和混元功互相印證,可惜……”

崔明玉笑著說:“陳少俠要是喜歡,可以經常過來坐坐,我雖然境界不高,但關于混元功,還是有幾分心得?!?

“好啊,”

陳境安笑著回應,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好奇道:

“這山間各色樹木皆有,為何只在山門處栽種如此多的柿子樹?”

陳境安這話一出,二女的聲音同時淡了下去,就連嘰嘰喳喳的許天英也沉默了。

最后還是崔明玉說道:“門前柿樹,乃是先夫所手植,他已不在世很多年了。”

陳境安帶著歉意道:“抱歉,我……”

“無妨,”

崔明玉聲音低了幾分。

只有許天英緊緊將那顆柿子握在手里。

陳境安知道這是她二女的傷心事,也盡量不再提。

再走了幾步后,崔明玉轉身看著陳境安的時候,又帶著淺淺笑意道:“我們到了?!?

這是一間頗具道家色彩的建筑,白墻青瓦,房外立了個一人高的青銅鶴形香爐,鶴喙銜靈芝云紋。

微風吹過,爐中燃著的香微微飄散,檐角銅鈴輕響。

三人入廳堂內,崔明玉道:“少俠請坐,”

“英兒,給你陳大哥看茶?!?

許天英應了一聲,將柿子放入懷中,快步去煮茶了。

陳境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,然后轉頭道:“崔姨,我此次來,是有一件事想請您為我解惑。”

“但說無妨?!?

陳境安想了想,道:“崔哲回混元門是為了什么?若是為了報仇,混元門無人能擋,可看來他并沒有出手?!?

崔明玉螓首又微微低了幾分。

“崔哲是我大哥。”

陳境安微微挑眉,他雖然早已注意到這幾人都姓崔,但卻沒想到真的是一家人。

當時崔哲可是和白衡都稱崔瑞祥為師父,可沒叫聲爹。

“我爹將他武功廢除后,不忍殺他,不只是將他趕出關外,也將他逐出了崔家?!?

難怪不叫爹了。

陳境安暗自想到。

崔明玉面上也有些不解,微微抬頭看向陳境安接著說道:

“我也不清楚崔哲回來是為了什么。按說當年我父親已經將混元功傳給了他,門內也沒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?!?

“他回到門內后,見了我一面,然后就走了?!?

陳境安微微思索,然后道:“我方才聽薛凌云說袈裟,那是什么?”

崔明玉如實告知。

然后她又說道:“那上面記載的東西不是武功,但我也看不出是什么。”

“可否借我一觀?”

崔明玉沒有猶豫,直接去到門外那青銅鶴形香爐按了幾下,香爐旁邊三尺外,地面微微陷下幾分,露出個盒子。

崔明玉吹了吹盒上的灰,將那盒子抱進來,然后打開盒子,露出一個紅色袈裟。

陳境安微微挑眉。

這袈裟的形制不像是中原佛門。

倒像是……西域?

陳境安輕笑了一聲。

你這袈裟怎么和千佛洞那兩個和尚的一樣?。?

崔明玉看了他一眼,似是不明白為何發(fā)笑。

陳境安正色幾分,將袈裟打開。

一行小字露出。

“大道無名,混元肇啟?!?

“天地定位,山澤通氣?!?

“陰符懸樞,陽神歸寂?!?

“坎離鎖鑰,震巽為羈……”

陳境安眼睛微微瞇起。

這當然不是武功,倒像是一些方位的口訣。

陣法?

崔明玉看他陷入沉思,也不開口打斷他。

許天英倒茶進來后,崔明玉給了她個安靜的眼神。

陳境安此時開始仔細梳理這幾天的遭遇。

崔哲回歸,黑袍老者說他沒有殺光混元門。

薛青禾說,八月十五白蓮教要去鬼市。

千佛洞來人獻舍利子,袈裟卻與這件相同。

那老和尚告訴崔家,將袈裟留給和尚。

薛家不知從何處得知袈裟在此。

薛凌云來要袈裟。

袈裟上是陣法口訣……

陳境安忽然問道:“可還記得,那和尚當年離去的時間是什么時候?”

“記得,這一天我不會記錯?!?

崔明玉道:“八月十五,中秋月圓。”

陳境安心里忽然有了個猜測,卻不知道對不對。

當年那個和尚應該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地方,被陣法阻攔,后來找出破解之法后,留下袈裟與破解之法就去破陣。

而這個陣法秘密,被白蓮教和薛家的人得知。

此時他們正想辦法打開。

那么這個地方……在哪兒呢?

陳境安眼睛微微一亮。

“八月十五,鬼市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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